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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4 羽化(5)

  午夜时分,路上人跡寥寥。
  不常有人出入的深山山岭,野鹰盘旋,肃穆相待灵魂永眠之处,这里的人们年华已逝,立碑永生安息,奉献的花儿抵不了四季迁徙,朵朵枯萎,如今再被污泥洗刷,溃烂的彻底。
  高耸入云的铁製栅栏锈跡斑斑,风啸吹袭,嘎吱嘎吱的摇晃着,旁有山群环绕,夜渐深,大雨不止,哗啦啦地下——雷电隐匿在云端里释放出彩,阴森恐怖的气息繚绕整座后山的墓园,杂草与土混合成泥,随风晃漾,泥流向下冲刷。
  暴雨如注,雨丝如织,四周树木林立,枝叶延伸向暗影重重的天空,闪雷一惊鸣,草丛堆上沉积的积水如镜明亮,照进深渊仿若无尽。
  滴答、滴答。
  雨水沿着晦暗不清的发梢、稜角分明的轮廓流下,坠落进膝下一漥污水,溅起水花,涟漪成晕。
  男人深色衣衫凌乱不堪,低首,双膝跪地,西服裤浸泡于泥泞里弄脏了昂贵的布料也在所不惜,矜贵到底腐败,用落魄二字形容也不为过。
  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跪着,就让雨水拼命地往身上砸、泼溅。
  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
  不需要被谁可怜、不需要有任何人的同情——因为他一生注定要背负自己犯下的罪过,如同经年反覆,摆脱不了的恶梦。
  每日每夜,一轮又一轮,梦魘了无止尽,彷彿只要他还活在这世上一天,这份罪孽,就会跟着他一辈子,一生一世。
  手捧鲜血的他不配被爱,也不配爱人,活着的唯一理由,是阻止自己不能去死。
  面对不实指控,他无数次想要张口反驳,却一次次的被扼杀在喉头……啊,原来自己也认为他们说的是对的。
  他身负的罪,早已暴露在丑陋不堪的目光之中。
  「一命抵一命,就这么还清,去死也太便宜他了吧。」
  「那可是他的亲人。」
  「欸……他的父母真可怜。」
  嗜血的影子将他团团包围,伸出令人惧怕的爪牙,噁心的触手张牙舞爪,言语是利器、是毒药,迫切地想要吞噬掉他,让他再无心跳——
  「你这个杀人兇手。」
  ◈
  盛槿和夏有真放弃继续研究CD这条路,两人达成共识,当作没有这回事。
  由于下雨的关係,很多衣服来不及晒乾,盛槿只得先借穿夏有真给她救急用的睡衣。
  在房间,她两手食指挑起流露性感的衣服肩带,嘴角抽动:「你真的确定这件衣服是从你衣柜里挑出来的吗?」
  「不是刚刚才去买的?」
  「嘿,尊重尊重,这就是我平常的穿衣style啊。」夏有真不服,双手叉腰故作生气样,接着怂恿她去换上。
  盛槿半推半就地换上,站在镜子前头疼的扶着额,耳边不断传来夏有真的夸奖自己身材有多好,不多穿几次多可惜。
  她额角三条线拉下,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家里现在也没别的异性,晚上还有棉被可以包紧紧,问题应该不大。
  岂料,隔天盛槿才刚下楼,吓得快要崩溃——
  就在纪屿深消失的第四天早晨,盛槿终于见上心心念念的他了。
  她早起下楼时还是一身黑色细肩带睡裙,包身不紧勒,腿边还开了条岔,心下慌张,站在台阶上下意识地护住身子,想寻一件薄外套当披肩披着。
  于慌乱中再抬眼,却愣是发现自己的到来,并没有引起男人的一点关注,他只是默默地拿着刀叉吃饭。
  盛槿错愕。
  一早出现在餐桌上的人身体状况良好、四肢健全、容貌一样姣好——跟几天前的模样没有什么不同。
  不是他一定要看向自己才正常……反正,她说不清楚哪里奇怪。
  又或者,是她太过敏感了。
  「小槿,下来吃早饭呀,乾站在那里干嘛?」夏有真放下早餐盘在她的位置上。
  盛槿佯装冷静,点了点头,仓促回房换了套衣服,才入座。
  吃完早餐,盛槿和夏有真忙着喊孩子们起床试穿衣服,确保每个人的尺寸都合身。
  小女孩们各个提着光鲜亮丽的小裙子,在客厅里饰演起公主的戏码,转圈圈玩得不亦乐乎。
  盛槿给崔莉汐调整好裙摆,眼角馀光正好注意到准备出门的纪屿深,「等等,你手机忘了拿。」
  她捞过餐桌上的手机,前至玄关递给他。
  「谢谢。」久没开嗓,这两字声轨和顏面同时愀然,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盛槿明显感受到他的肌肉僵硬。
  「你……还好吗?」
  纪屿深肉眼可见的愣住,缓和后才回道:「嗯,没事。」
  没事、没事,又是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听得盛槿心浮气躁,却不等她再多说什么,穿着仙女裙的崔莉汐就像头初生小牛飞猛地衝撞上男人的大腿,仰起头眼角含泪,大骂他道:「阿深哥哥坏,又又忘记跟我说生日快乐……」
  盛槿的话搁在嘴边,纪屿深已然蹲下来与她平视,目光柔和,全然没有方才吃饭时放空不说话,灵魂出窍的状态。
  接下来他安慰的话语,盛槿通通没在听,就站在旁边像个误闯的外人,这想法一横空出世,她垂在腿边的双手紧握成拳。
  肚子里顿时燃起一窝火。
  时间彷彿倒回几週前,她初来乍到,第一次见到这个冷漠、无视她存在的男人。儘管不想要想太多,可这一对比下,短短几天,两人的距离从近,又拉远,他对她再多了些恭敬,无从判断他是在刻意疏远,还是怎地。
  那他早先前费尽心思接近她、戏弄她,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又是何故?
  都是成年人,她哪里做不对,直接开口跟她摊牌很难吗?
  盛槿憋屈的很,不料下午的天气更是让她心烦,一场午后雷阵雨打乱了她所有计画和做事情的动力,可是不行,几天后就是她父母亲的忌日,不能轻忽。
  出门採买前,她去后阳台把衣服收进屋,折叠收纳,顺手再折下一套衣服时,眉头却深锁,一看便知是纪屿深那男人的,但就手上的这条西服裤的膝盖处有深浅不一的磨痕以及脏污,不知道是怎么搞得。
  现在惹得自己心烦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她才不想管那么多,搞不好她的关心和在意在他眼里都是不必要的麻烦。
  手速摺叠好衣服,叠放在沙发上,没再多看一眼,她起身拍了拍手拎走购物袋,转手出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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