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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多宝格

  「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
  岑尹心一进门就见方叡仰着头,一脸认真地盯着前方,彷彿正费心的研究着什么,但她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没看见什么,只知道他专心到连她的脚步声也没有惊扰到他。
  「尹心。」
  「你刚刚在发呆吗?」
  平常只要岑尹心在这个时间点进来,方叡大多都坐在工作桌前面,不是在雕刻,就是在填补,又或是桌上摆满各种书籍而他正低头研究文献,很少见他呆站在原地。
  「不是,我只是在思考。」
  对上她好奇的双眼,方叡便把刚才方爸爸说的事情告诉她。
  「那你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
  岑尹心扬眉,心里隐约浮出答案,毕竟这段期间她看得很清楚,只是她很意外方叡会给她这么不肯定的答覆。
  「我以为你会想去。」
  方叡沉默,不可否认在他心底确实有闪过这个念头,但他也无法轻易的捨弃这间工厂。
  「我刚出生的时候,这间工厂刚成立,那时候做家具很赚钱,在我国中的时候甚至扩展到三间製造厂,后来因为竞争者越来越多,陆陆续续收掉另外两间,大学的时候,我爸就把製造厂转给另一位合伙人,自己只留下这间。」
  「那他什么时候开始做修復工作的?」
  「很早就开始了,他跟另一位合伙人都是工匠出身,因为觉得家具市场有赚头才转做製造,但我爸主要是做家具设计这块,前端是给另一个人经营,所以他大部分都待在这里,后来是为了不要让自己的手艺生疏,偶尔会接个案子,不知道为什么名声就传出去了。」
  方叡的小学在这附近,所以一放学就会来找方爸爸,和工厂里的叔叔阿姨都很熟,这个厂的人大多都是工匠,除了构思所要贩售的家具外,他们也会在这里把样本製造出来,小时候的方叡每次看到这样的过程都会觉得很有趣。
  「我从小看着这些叔叔阿姨长大,以至于小学的时候,只要作文的题目是梦想,我就会写成为家具设计师,直到上高中才发现自己的长处是修復,在设计上没什么天赋。」
  岑尹心彷彿能看见少年时的方叡,发现自己没天赋时,垂头丧气的难受模样,不禁有些心疼。
  「不是每个读设计系毕业的人都会设计。」
  岑尹心虽然是广告设计系毕业的,但那一年的毕业生选择从事设计行业的人不到十分之一,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不过认清自己的长处后,我在大学期间如鱼得水。」方叡露出自信的表情,「毕竟是看着我爸长大,几乎所有跟修復有关的工作我都知道,儘管没做过也有一定的概念。」
  「所以你才捨不得这间工厂吗?」
  方叡的话里有着浓浓的眷恋,岑尹心知道这间工厂对他的意义非凡,这种彷彿下定决心就无法反悔的心情,让她无法给他任何建议。
  「这里就像我的第二个家,我的人生几乎有一半都在这里度过。」
  「反正还有时间,你慢慢想,这种事急不得。」岑尹心拍了拍他的背,希望他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要因为压力太大又把自己的胃给搞坏。」
  方叡失笑。
  「你还那么年轻,不管做错什么决定,只要愿意,都有机会重新来的。」
  「你说的对。」方叡抱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被你这么一说,就觉得其实没我想得那么可怕。」
  「本来就是!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天要塌下来,也不是要把这间拿去给银行抵押,只是换个工作而已,去了发现自己不喜欢再回来也不是不行啊!」
  方叡松开眉头,觉得岑尹心说得简单却非常有道理,确实没他所想得那么复杂,心中便有了决定。
  叮咚!
  「请问有人在吗?」
  门铃响起时,方叡和岑尹心都愣了一下,因为外面已经掛上休息中的牌子。
  「谁啊?」
  透过监视器看到门外的人,方叡摇了摇头,表示外面的访客他也不认识。
  外面的访客有两位,一对年纪约莫四十岁的男女,见里面迟迟没人回应,除了又按一次门铃外,还用力地拍打铁门,力道之大让岑尹心吓了一跳。
  「这是要来闹事的吗?」
  方叡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不过他评估了下现况后,透过大门的对讲机道:「不好意思已经是休息时间,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就说有人在嘛!」
  较为小声的女声率先从对讲机传出来,下一秒便是一道宏亮的男声。
  「我们是来取我妈放在你们这边的文物。」
  岑尹心皱眉觉得有点荒谬,因为最近联络取货的客人都已经取走,而且他们上门的方式非常不讨喜。
  「是哪一件?」
  「是一个盒子,那个叫什么来着?」
  从画面中他们可以看到男人拍了下女人的肩膀,动作急促又粗鲁,但女人却没说什么,激动地抓着头发道:「好像叫什么多、多什么的格。」
  「我想起来了!叫多宝格,她以前最宝贝的东西。」
  听到他们喊出多宝格三个字,方叡和岑尹心互看了一眼,面露惊讶,在方叡决定开门前,他先让岑尹心进他的工作室,确定她进去后,他才将灯及铁门拉开,铁门一拉开,那对男女便从下面鑽出来,行为十分急切。
  「哎!终于打开了!小伙子不好意思啊!我们急着把东西拿走。」
  这对男女一进门后就不停地探头探脑,似乎在寻找他们口中所说的多宝格,方叡眉头微蹙,侧身挡住架子,「你们有拿取货单吗?」
  「取货单?」
  男人皱眉转头问身后的女人,女人接触他的眼神立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什么取货单,说不定在小妹那。」
  「而且当初只给了订金,尾款三万块要在取货的时候一起给。」
  「什么?还要三万块!就修一个破盒子怎么这么贵。」
  待在工作室的岑尹心将门偷偷打开,听到男人的抱怨,连连摇头,觉得事有蹊蹺,前阵子才在说的多宝格怎么会突然有人来取,而且一听就知道不是原本的主人。
  「请问当初请我修復的吕小姐和你们是什么关係?」
  方叡虽然从刚才的对话知道他们和吕小姐的关係,但显然吕小姐并没有委託他们来取多宝格。
  女人连忙表示方叡所说的吕小姐是他们的母亲,并说明她去年过世,最近整理房间才发现少了多宝盒。
  「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多宝格在我这里的?」
  「之前听小妹说过妈把多宝格拿去修了,这个城市又只有你一个私人修復师,不是在你这里还会在谁那里。」
  「尾款我们明天给可以吗?今天我们要先把这个多宝格拿回去。」
  这个要求不仅让方叡蹙眉,连同偷听的岑尹心也不禁皱起眉头,觉得他们实在太不要脸了,不仅没有取货单,连尾款都没付就打算把多宝格取走,她从没听过这么奇葩的要求。
  「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们拿取货单才可以来取货。」
  方叡好声好气的请他们出去,但男人见他不答应,立刻欺身上前,双手抓住他的领子道:「你怎么这么不通人情,是怕我们不给钱吗?」
  方叡的个子高,被他这么一拉后,身体直接弯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方叡皱眉,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往旁边扳开后,防备的往后退了一步。
  「先生,你在这样的话我要报警了。」
  「报警就报警,做儿子的来取妈妈的东西天经地义,叫警察来我也不怕。」
  「不怕是吧?那我就打了!」
  方叡抬头,见方以恩站在门口,有些惊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折返,但见她做出手势要拨打电话,一旁的女人便心急的要拦住她,方叡怕她受伤,想上前阻拦,但男人却死死的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岑尹心原本一直站在门边偷看,发现男人打算动粗就立刻衝出来,还没走到位置就见男人被方叡给制住,还没松口气,又见女人打算扑向方以恩,便加快脚步抱住女人的腰。
  「喂!警察吗?我们店里有闹事的客人,希望你们能过来协助!」
  方以恩刚拨通电话就看见岑尹心的身影,不禁露出讶异的表情,思绪被中断了一秒,听见话筒传来疑惑地反问声时,赶紧回神说明状况。
  方叡的工厂离警局很近,所以没等多久警察便上门,确认完状况后,警察以求和的方式让他们各退一步,方叡私底下向警察表示那个多宝格很值钱,所以才会希望对方提供取货单。
  警察得知方叡的顾虑后,心里有了一把尺,因为近年来有不少因为钱财引发的家务纠纷,所以便向那对男女表示取货单跟尾款都要有才能将多宝格带走。
  「我妈的东西为什么我不能拿走!」
  「我怎么知道那位吕小姐到底是不是你妈,现在都讲究个资,人家店里就留了个吕小姐的姓氏跟手机,谁知道你说的吕是哪个吕,何况你钱都没付清,这不是吃霸王餐的意思吗?」
  见男人态度强硬的胡搅蛮缠,上门的警察也没了耐性,尤其对比方叡他们客客气气的模样,天秤直接往他们倒,最后男人面对警察的强势便退缩起来,只能悻悻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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