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怎么回事
我越来越习惯和夏日阳同出同入的生活模式。
自那天后,我们还没做「下一次」,不过背对着用大腿帮他夹撸时我不再那么彆扭,即便身体被撞得往前倒又迅速被他拉回,磨得我大腿内侧发麻,我也允许自己接受心头随之而生的悸动,不再认为位居下面就少了什么。
夏日阳总因我高潮而欢喜,他这时通常不说话,但紧拥和吻痕即足以说明一切。那行径像面网子般承接住我所有不安,也像块坚强的后盾,告诉我这样的我并没哪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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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炎热七月天的早晨,我喝着夏日阳帮我泡的咖啡,刚打开电脑检查邮件,便看见一封主旨为「录取通知」的信,旁边的视窗预览写着:
「……感谢您之前抽空参加本公司通路开发职位的面试。经过公司内部的慎重考虑和讨论,我们诚挚地欢迎您加入我们的团队。请根据以下说明前来报到………」
我瞪着眼来回看了四、五次,确认发信者及受件者的名字都没错,这才放下杯子往客厅衝。夏日阳不在客厅,但沙发上有一叠折好的衣服。于是我不假思索地跨步走向他房间,敲也没敲便握住门把推开,「阳阳我──」话被我及时打住,因坐在书桌前的夏日阳正在进行视讯通话。他的脸与萤幕贴得相当近,或许是因为没戴眼镜需要近看的缘故。
画面映着一名穿白袍的外国女性,有点年纪的脸因蹙眉而益发具有威严,我下意识认为是夏日阳在国外的指导教授,毕竟夏日阳在学校时也常穿着实验白袍,模样挺迷人的。
「啊、抱歉……」意识到自己打扰他们开会,我匆匆关上门退出,眼角馀光瞥见一脸严肃的夏日阳朝我点了点头后拿起搁在桌上的眼镜戴上。
门彻底关上前,一连串我跟不上的道地英文及专有名词飘进耳里,其中一个单字不知怎地留在我脑海中──「narrow」。
回到客厅,我不禁鑽研起方才所见。瞧那沉闷气氛,肯定是研究卡关还是出了什么差错。「嘖。」我为自己的莽撞懊恼,同时心忖得想些法子鼓励小媳妇。那凝重神韵跟我以前业绩没搭标而被长官在眾人面前钉的时候如出一辙。
我心急地待在客厅等候,须臾听见夏日阳房门开的声响。
「怎么了?」夏日阳的语调轻盈爽朗,彷彿刚刚如低气压的氛围仅是我的错觉般。然而细想之后便觉合理,夏日阳本来就不像是会纠结烦恼的人,大概已自行调适好心情了吧。
虽然有一点点可惜自己没了出场崭露可靠肩膀的机会,但见夏日阳一如往常的从容,我的心境便随之豁然,立刻衔接回原有雀跃,「我是要跟你说我录取了,而且薪水比上一间高!」我吐了口大气,脸上尽是压不住的得意。这下小媳妇能安心了吧。
夏日阳听见我的话后同样面露喜色,「恭喜。」
他的祝贺简洁有力,若是失业前我或许会认为这样的距离感刚好,可现在却觉得有些不够,他不想知道细节吗?是什么公司、有什么前景等。「那……我请你吃饭还什么的?」我挠着头,视线晃向其他地方,「这阵子都是……可以换我了……」我大力滚了下喉结,仍压不了咚咚急跳起来的心脏,
我理不清自己说的「换我」在暗示什么,是单纯的致谢或蕴含了更深远的层面,比如「换我照顾你」之类的。
「或者……你想要……下一──」我突兀地又补了句。
「那请我吃饭吧,什么时候?」
「啊、哦……那……」不知怎地,过于乾脆的答案竟让我的心情黯淡,「我……来订餐厅。」我闷闷地补充,可两脚依然钉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见我没动静,夏日阳关切道。
我看向他,「下礼拜才要报到,我打算回家一趟,顺便跟我妈说一声。」
夏日阳点头,他那平淡的反应让我不晓得该不该出口邀他一起回去,可我实在很想弥补上一趟不太美好的返家之旅,加上……「我也打算跟她说性向的事。」这是连日来一直在我心中酝酿的念头,「我们……可以……」
我想小媳妇只对我笑,而我也想其他人知道只有小媳妇能让我笑。
这话明显怔住夏日阳,他抿了唇像在沉吟。「……你会跟阿姨提到我的事吗?」半晌他抬起头,沙发上的窗户洒进了一些阳光,照亮他半侧脸,但眼镜却因此反光,使我瞧不清他的眸子。
虽说我没料到夏日阳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但我直觉是小媳妇还不相信我。这无可厚非,毕竟我曾百般嫌弃和推走他,这时候突然说些喜欢还什么的多可疑。「……嗯,如果你愿意,我……那个……反正当初有娃娃亲,应该……」我紧张到结巴,明知道结论就是直白的「在一起」,偏偏要如此兜圈子。
但这不能怪我,我得鼓起多少勇气面对这个被我搁了十几年的大哉问。
「纬纬,那是大人们无心的玩笑话,」夏日阳发出一声像在说「果然如此」的叹息,「你不用当真,然后我希望你不要跟阿姨提到我,别担心,交易期间做的事我会全部忘掉,我们的关係维持原样。」
夏日阳疏朗的嗓音和笑容像根刺,狠狠地扎在我心口上。我一时之间哑口无言,茫然地盯着窗外。
──对他而言,这段期间充其量只是一项「交易」。
「我也没有要那样说,谁要跟你在一起!」回过神后我急着否认,却没想竟把心里话吐出来了。我的脸不禁一红,于是用上更大的声量掩饰,「我不想欠你,接下来的饭钱都我出。」
「纬纬,我两个礼拜后就要提前回美国了,目前还没有回来的计画,拿到学位后我会留在那边。」
「…………」我的脑子犹如当机,顿了好一阵才意会过来。我张了嘴又闭上,重复几次后忿忿地挤出:「……在耍我?你原本什么时候要告诉我?」我看见他摇头,嘴型像要说「不」这字。「随便你。」我没给他机会讲完,马上掉头回房,用大力甩门示意对话结束。
我以为夏日阳会像往常一样,过几天就会主动捎来关心,毕竟这次怎么看都是他理亏。
可这次不同。
歷经数日相见无语、各过各的生活后,夏日阳竟然选择提早离开,就在我准备南下返乡的前一晚。他没就任何事做更多解释,甚至趁我出门办事时迅速整理好行囊,让我无法说「不」或「等一下」。
我连一顿饭都还没请他吃到。
「回家小心,帮我跟阿姨问好,你搭车?」站在门口,夏日阳扬着唇,直至此刻才展现出以往的和善。
但那笑容给我很生疏的感觉,彷彿我只是每逢过年时他得在团圆饭桌上应付的对象之一。
「保重,纬纬,我相信你能做到每件你想做的事。」他朝我的脸伸出手,却猛地停在半空,最后握拳收回身侧,「吶,钥匙还你。」
由于太气他的独断,我冷着脸从他另隻手上抢过钥匙,接着不发一语地关上大门。
──下次过年绝不理你,没饮料、没送饭!我暗自忿忿。
可惜这份激昂在门关上的霎那消失,我站着张望,发现熟悉的套房忽地冷清许多。夏日阳借住的这几个月有添购了一些家具,但仅仅少了他,这空间看起来竟如此空荡。
我愣在客厅,一股无所适从的烦躁伴着残留空中的溽热翻腾而上,我木然地走进夏日阳的房间,那里在夜色加持下显得更荒芜了。
啪,我打开灯,试着驱散瀰漫四周的寂寥,但随着光线亮起,一个体积虽小却存在感十足的东西立即擒住我的注意力。
书桌上,摆着夏日阳掛在背包上的雨伞吊饰。
「干!」我一个跨步上前,抓过那玩意后马上转身跑向玄关,直接穿着室内拖鞋衝下楼梯间。
夏日阳绝对不是忘了带。
奔出一楼铁门,温润的晚风迎面扑来,越吹越热。大街上的人车熙来攘往,我却遍寻不着那抹身影,也不知该从左或右找起。
其实打个电话就行了。
摸了摸短裤口袋中的手机,我终究没掏出来。夏日阳走得那么急,大概就是怕我纠缠吧。
「哈……我果然讨厌你。」訕笑了声,我把那个小雨伞紧紧握在手中,细微的震动在掌心拓散开来。
这一块唱的是「Happy birthday to 纬纬」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