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光奏鸣曲》
安寧古朴的海滨小镇S市里，很快流传开了这样一个传言。
半年前重新开张的心岸咖啡室，换了老闆，如果你运气好，去那里喝咖啡时，还会听到年轻美丽的老闆弹上一两首好听的曲子。
导致很多人为了听伊玥的钢琴演奏特意慕名来喝咖啡。甚至有网红来这里打卡。
咖啡室的生意一下好了起来。这让兰兰一直吊着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伊玥刚买下咖啡室时，投了大量资金进来做装修买设备，什么都要高质量的。兰兰当时根据以往的营业额，不止一次提醒过伊玥，这样大成本的投资，可能会血本无归，但伊玥完全没理会，似乎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纯粹只是为了打造一间自己喜欢的咖啡室而已。
现在看来，伊玥是真人不露相，那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营业策略吧？
此刻，伊玥坐在钢琴旁，双眸微垂，盯着琴键，似乎沉溺在某种情绪里，店里的客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屏息凝神等待着。
一阵风铃声打破了静謐安寧的氛围，所有人看向门口，依存提着两桶水进来，似乎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但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没有打扰到伊玥，她手指微动，悦耳温婉的琴音倾泻而出。
“啊，是我最喜欢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我今天真是太幸运了！”一个客人兴奋地跟她同伴低声道。
依存换完水后，却没有如往常般马上转身离去。而是站在吧台前，一动不动，垂目静静聆听着。过于浓密的睫毛，细密地在眼底投下一片梦幻的阴影，抖动得如蝶翼轻颤，似乎随时准备展翅翩然飞去。
琴声如一缕清风，拂过每个人心田。柔和的旋律在空中回荡，仿如月光洒在平静的海面上，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寧静与温暖，治癒着躁动不安的灵魂。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这首曲子弹得这么治癒。”其中一个客人低声感叹着。
一曲就快终了时，依存突然抬眼看向伊玥，后者也正好睁开眼，看向虚空，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驀地接触碰撞。一霎那，空气里几乎喷溅出肉眼可见的火花。
如海般深沉的双眸包裹着她，渗入她内心深处，衝击着她尘封已久的灵魂。以至于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伊玥并没有就此停止。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意愿般在琴键上继续跳跃着，李斯特的《爱之梦》随之而出。
待到两首曲子都弹完后，掌声雷动，伊玥却有点迷茫地呆坐着。
自己为什么会弹《爱之梦》？
已经有多久没弹过这首曲子了？
那还是六年前，他帮她庆祝16岁生日时，弹给他听的。
也是在那天晚上，她把自己交给了他。
虽然明知，她只是他丰富人生里的一个美丽的点缀，但自己当时还是天真地期待着，点缀或许终有一天会变成他心中的独一无二。
毕竟，是他，把她从沼泽泥泞之地拉了出来，满身伤痕也是在他的细心呵护下渐渐痊癒。
然而，那又如何？交易一旦开始，就必然会有终结的一天。
风铃声再次响起，伊玥看过去，依存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外。
伊玥回到吧台，帮自己调了杯爱尔兰咖啡，坐在吧台里静静喝着。咖啡浓郁的甘香苦涩和威士忌特有的醇香在舌尖交融，驱散了她心中的寒冷与孤独，抚慰着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脆弱。
“玥姐，你的琴声真是厉害，连小存竟然都被吸引住了。”兰兰在她身边一边调着咖啡，一边不经意聊着。
“怎么？能吸引住他很难得吗？”伊玥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说实话，她还没遇到过不会被她琴声吸引的人。这项天赋，也许是那个人留给她的唯一礼物！
“你是不知道，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我就没见过他被什么东西吸引过。”
“夸张吧？小时候总会有喜欢的玩具之类的，那也算是吸引噢。”伊玥不置可否。
兰兰闻言，一丝心疼怜悯爬上眼角眉梢。
“他从来没有玩具，他父亲是个杀人犯，在他还没出世前就被判死刑，处决了，他母亲一生下他就拋弃了他，远走他乡，至今音讯全无。你无法想像他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所以，他才会看起来那么成熟。”
伊玥震惊，这世上竟还有人比她更可怜？！
“他能活到现在，没有轻生，我觉得已经是个奇跡了。”兰兰叹了口气，无限唏嘘。
“这是为什么他年纪轻轻没上学，却在打工送货的原因？”
“嗯，不然，谁来养活他？他哪有时间去上学？”
“他，长得那么帅，直接出道，或者找个有钱女人养，也不难吧？”
伊玥不自觉地想到自己，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只是她比较幸运，15岁时遇到了他。
兰兰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姐，我们这是小城镇，不像大城市，哪有玩包养的？更何况，他是寧愿饿死，也不会讨好人的性格，谁愿意花钱去养一个会给自己添堵的人？”
伊玥猛然意识到，自己畸形的价值观和爱情观与正常健康的兰兰格格不入。马上低头喝咖啡，掩饰着自己的窘迫，转移话题。
“所以，他从来没上过学吗？”
“在孤儿院那段时间有上过，但在学校总被人欺负，排挤，说他是杀人犯的儿子，将来也会是个杀人犯。他就总跟人打架，打到后来，的确没人敢说他了，校长却也把他赶出了学校。”
“明明是那些霸凌他的人错，为什么是把他赶出去？”伊玥愤愤不平。
“唉，校长毕竟不能为了你一个学生，得罪整个学校的其他家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