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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天 第57节

  他趴在臂弯里,无声笑了笑。
  “不过我高中,真不认识你。”祁司北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举起双手一边解释,一边往她这里走。
  “现在认识了。”
  一只手自然而然搂过她肩膀。抬手捏了捏她湿漉漉的下巴,笑得很坏。
  “特别熟。”
  十八岁的时候为她拉电闸。
  只是不想让一个好好读书,循规蹈矩的陌生女孩子,陷入舆论打扰到她安静的生活。
  二十二岁为她断电礼堂。
  是想她可以永远一身光芒,不愿意丢她一个人站在难堪里。
  他们说他灵魂堕落。
  可林雨娇在这一刻只明白。
  祁司北永远都是那个,本身就很好很好的人。
  第39章 butterfly
  chapter39
  再下一场雨。雨温里靠近了夏天。
  雨丝隔绝了氧气,把城市笼罩在沉闷发白的天光里。
  程译野最近变得很忙。学校里部门事务放不下,校外又接了舞台。在外面租了一个舞室,和团队跟着老师在舞室里排练。
  习惯了走出写字楼,抬头看到舟川凌晨三四点的天空的生活。
  祁司北偶尔来探望他。
  总是把自己包裹在一身黑色里,戴着墨镜。帽檐的阴影,沉沉压在额前耀眼灼白的碎发上。
  一进门,一个人静静站在墙面镜前的角落里。
  直到休息的间隙,有人轻声戳了戳程译野的肩膀,指了指角落里。
  “野哥,那人谁啊。”
  他转过头望去。眼底撞入那道懒散高大的身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亲近的人待在一起,他不再怎么讲话。
  大多数时候出去,总是一个人不紧不慢走着,这张脸还是戾气得生人勿近。
  别人问他什么,回答也是淡淡的。
  “北,这是你吗。”他们这群人里有人脑子不带拐弯的,刷到一条新闻内容推送,惊呼着凑过来,“照片上这人真的跟你好像啊。”
  程译野绊了一脚,没来得及拦。眼睁睁看着一群人追上独自一人走在大桥路灯下的祁司北。
  手机上的照片,正是那天他莫名收到命垂一线的陈冬雄,在电话里话都快说不清楚的哀求。心软去见他。
  照片上的人手握在病房门把手上,侧影清晰。
  不知道是谁故意拍下的,又暗中公开出去。
  冥冥之中像是展开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悄无声息落下,只想要压断少年的每一根骨头。
  那些彻夜难眠的夜晚,祁司北仍然想不明白陈冬雄是真的突发猝死,还是装的心梗,接受不了公司破产的事实,在医院病房里吞药自杀,潦草结束一生。
  反正在他临死之前,他如愿把他拽进了这深渊。
  祁司北讥讽勾唇。
  几千人的公司上下乱成一团。那些高层得知大老板的死讯后,第一时间卷钱跑路,底层大多数工人学历不高,不少都是文盲,有人鼓动怂恿,他们一直在追祁司北的下落。
  这笔债,放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几辈子都攒不出的钱。
  他说他一定要还清的。
  他要挺直背,堂堂正正往前走。
  有一阵子,他在舟川彻底消失,任何人都追不到他行踪。只有程译野知道,祁司北去了首都签了一家经纪公司。
  近乎苛刻的合同,几乎全年无休的通告。
  因为总是被那些闹事的工人追着上门找到,换来街坊邻居异样的目光。后来祁司北只能不停换旅馆住。
  老巷子里的小旅馆不见天日,要走很久很久,才能从看到阳光和高楼大厦。
  他还是他。那个永远想赢,不认输的祁司北。
  演出台下,场场依旧人山人海。
  有一次,整耳欲聋的伴奏声里,舞台上正在演出的人,左耳响过几声尖锐的刺鸣之后,暂时性失聪。
  消瘦了很多很多的人,局促不安一直在调整耳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愣了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
  那个时候音响早就停了伴奏。
  不落的太阳,照在祁司北的黑色皮衣上。
  他单手抬起话筒,捂住听不见声音的左耳。一个人站在广阔无边的天空下,声音沙哑有力,把副歌一句一句唱完。
  台下没有一个人散场。
  那一刻他的眼神里,不是绝望惊慌,不需要任何人怜悯。
  是野心。
  -
  排练结束的时候又是舟川的午夜。
  “野哥,走了。”团队的伙伴站门口挥挥手,兴致勃勃讨论着这个点出去吃什么夜宵。
  “拜拜。”程译野最后一个走。绕到一直安静站在角落里的人身后,试探开口,“一块出去逛逛?”
  两个人最后一起走出的写字楼。
  舟川的夜晚很黑,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跨江大桥。
  远处楼上零零散散亮着几盏灯火。雨后发闷的风,吹过滔滔江水。
  他们永远不是竞争对手,是会一直一起并肩的朋友。
  走到大桥中间,祁司北突然停下来。
  “不是吧你,这就走累了。”程译野抬眼笑他,“什么体力啊北子。”
  祁司北啧了一声,喊他闭嘴。
  桥中间是车道,这个点偶尔有车经过。昏黄的车灯,落在江边两个高大挺拔的人身上。
  脚下是永不停歇的江水。
  他摘下指间的那枚黑色尾戒,往前用力一扔。
  戒指在空中划过一道极大的弧度。
  坠入黑色的江水里,沉入长江。
  程译野吓了一跳,趴在围栏上往下看。
  “大晚上发什么疯,这是活水。跳下去捞也捞不到。”
  程译野还在桥上着急。
  祁司北耸耸肩笑了笑,插着兜站在江水边,路灯落在少年好看的肩线上。
  记忆里这枚戒指,从他遇见祁司北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戴着。和他整个人的气质快无法分割。
  冷情,不羁。
  小指的尾戒意义,是不婚主义。
  年少轻狂树立起的念头,终有一天,在遇见某个人的时刻变成了可以随时融化的江水。
  他对江水许愿。
  只要长江还在流淌,我就永远不会停止爱你。
  -
  几天以后的一个晚上。
  因为学校文艺部在组织活动,程译野忙的焦头烂额,被别人告知女主持人突发情况去医院了,而视察老师马上来盯第一次排练。
  这会儿想起林雨娇学妹,气质好,准备先把人喊过来撑个场子。
  自己手机在充电,借了一个也加着林雨娇微信号的学弟手机。
  手机页面的微信通话,跳动着林雨娇那只白猫的微信头像,始终无人接听。
  打了五六个电话,程译野只好选择发消息。脑子越忙越乱,还以为拿着自己手机给人发。
  【美女妹妹,现在有空出来吗】
  程译野借来的这个微信号的头像和朋友圈内容,一看就是男生,再配上聊天记录里拽来拽去的少爷语气。
  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对林雨娇死缠烂打的追求者。
  那只小白猫头像回了。
  雨:【她不出来。在洗澡】
  他印象里的林学妹总是又乖又安静的一个小姑娘,不怎么跟人交流。
  于是该程译野多嘴。不依不饶,非追着人家多问那一句。
  【你又谁啊】
  还回个在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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