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朝汐带领朝家军逆转了攻守局面,南楚大获全胜,津门港的陆军连带着朝家军,三军将士欢天喜地,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几分喜色,唯有朝汐,眉头微锁,阴沉着脸。
她命邵阳带领斥候队及先锋骑兵先行一步,自己则带领大军稍作休息,驻扎在距离黄骅不远的窦家庄,一切安排妥当后,她才暗自咬牙回了帅帐,尽量不在众人面前露出破绽。
所幸朝汐一向在朝家军中树立的形象是个不苟言笑的活阎王,众人又被胜利的喜悦有些冲昏了头脑,敲锣打鼓,一边欢天喜地地搬运着敌军丢弃的军粮,一边专心致志地救治着方才浴血奋战的受伤将士,两边同时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自己的事情,所以对于她面色阴沉、神色凝重一事,也未曾有人太过留心。
这一夜,陆上打得火热,津门港的水上也半分未曾闲着——
子时三刻,当那枚属于敌军的火铳炮炸裂在津门港外,发出震天声响的时候,高俞才相信那个看上去极不靠谱小狼崽子真的是朝晖的孩子。
朝汐预判的没错,南珂罗水军果然同她一样不要脸地趁夜突袭,津门港水师提督高俞率领手下三百武装军舰与数千短舰破港而出,死命坚守,南珂罗虽说陆战不敌大楚,可水师却是一顶一得强,高俞以铁锁连接军舰,在港口外形成铁栅栏,妄图阻止南珂罗水师大军进一步侵犯,可就算是这样的严防死守,也不过只拖延了两刻的时间。
子时五刻,就在陆上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津门水师三百军舰悉数葬身于南珂罗猛烈的炮火攻击之下,无一幸免。
截至丑时初刻,津门水师营共计火铳三十六炮,白羽箭五万支,虹羽箭五万两千支,水游弹一百六十发,一个都没剩下,尽数炸在了怒火翻腾的海浪里。
寅时整,沈嵘戟亲率悬鹰阵飞舰三百、飞甲一千、飞炮一万六千余支,自津门水师大营腾空而起,盘旋于津门港外敌军舰艇之上,共计撞沉、炸毁、击碎敌军武装军舰两千艘、武装短舰二百艘、普通短舰五百余艘,到最后,南洋人不得不派出他们仿着悬鹰阵而造的飞甲,带着水师大军自空中狼狈登陆。
寅时五刻,上岸南珂罗水师惊闻国王殒命的噩耗,数万大军恼怒万分,心中悲痛难忍,登陆后未作停留,急于弥补这一战中的损失,直接带兵挺/进京师,却不想竟与朝家军——韩舫在一天一宿之内利用京郊三万将士打造的朝家军相遇于滦洲城外。
尚未从损失惨重的登陆中回过神来的南珂罗水师猝不及防,缬金线刺绣的墨绿色朝家军大旗将一众南洋人晃得险些失了神,晕头转向,一度找不着北。
两军刚一打上照面,还未及报上姓甚名谁,便被韩舫带领的五十辆开路战车兜头盖脸地卷了回去,终日里在朝汐手下苦练的京郊将士们今日终于迎来了一展身手的机会,一万两千名骑兵自重围之内倾巢而出,五千车马兵压后,五千弓箭手辅行,火铳在天际炸出了一朵又一朵璀璨的红云,将苍穹照映得如同青天,夺目的烟云像是白日的焰火。
水军将领骤见韩舫,险些当场自马背之上跌落而下,南珂罗全军仓皇退守津门港外数百海里。
与今日不同,北伐六年打的是慢仗,拼的是国力,大楚已经许多年没有经历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夜晚了,海陆两军的战报接连不断地交替传进京城,沈嵘戟留下传讯的十二个飞甲赶集似的不断来往于宫禁中,鹰唳如剑,看上去比南曲戏班子还要热闹些。
紫禁城里灯火通明了一夜,无人入睡,直至次日清晨,捷报伴随着晨曦一同到来。
这是连日以来的第一个好消息,大楚海陆两军接连取胜,骤然听闻喜讯,桑檀惊讶得几乎站不起来,双眸不可置信地微微狰着,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雨过天晴,万里无云碧蓝如洗,海河一夜之间涨起来不少,海浪卷动着碧波掀起层层浪花,空气中的弥漫的硝烟混合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血腥与海腥。
一夜激战,津门水师损失惨重,南洋人狼狈不堪,两军各自退守。
朝汐有条不紊地安排清楚所有事情后就一头扎进了帅帐里,朝云统计清楚伤亡后在大营里转了一圈没看到她,估摸着她应该是回去休息了,转身便向帅帐走去。
果不其然,朝云刚一掀开帘子就见朝汐斜倚在将军椅上,背对着门口,头盔放在一旁的桌上,头发也乱七八糟地垂下来几缕,
“将军,您还真在这啊。”朝云迈步进来,“方才没看见您,还以为您直接回水师大营了呢。”
朝汐没吭声,身子也没动。
“将军?”朝云以为她睡着了,顺手拿过她扔在一旁的外氅,准备上前给她盖住,“将军您睡了吗?”
朝云抗了一宿的重剑,因为将剑柄握得太过用力,手掌上还有些未曾褪去印子,深深浅浅的留在上头,这会儿没缓过来,托着大氅的双手还有些颤抖。
朝云知道朝汐睡觉浅,走路的时候还特地放轻了步子,生怕惊动了她。
却不想,等自己走到她面前的时候,那对冷琉璃一般的眸子精准无误地落到了自己脸上。
“将军?”朝云明显一愣,“您没睡啊?那你怎么不理我?”
朝汐还是没吭声,不过眸光沉了几分。
朝云又叫了一声:“将军?”
朝汐皱眉,抬手捉住了朝云的手腕拉到自己身前,来回检查了一番,见她只是脱力并没有受伤,这才放心,缓缓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