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桑晴认命地叹了口气,绕过书桌走到她身后,五指轻轻握住她拿笔的手,另一只手则撑在桌上,发丝顺着她俯身的动作向下滑动,如流水泼墨潺潺,似游鱼入水溜进朝汐的领口。
二人前胸后背相抵,几不可查的起伏运动在狭小的空隙里,呼吸同动作渐渐有了相同的频率,桑晴垂下眼眸,微微思索了一会儿,带着她的手在宣纸上落下了两个行楷的“衿心”。
朝汐周身都是她身上淡淡的八宝散的香气,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你从前在佛寺里都是抄经的。”
桑晴把手一甩:“去你的,想累死我?”
朝汐也不说话,两只眼湿漉漉地直望着她,一动也不动,片刻后,桑晴认输了,破罐子破摔又将笔放回她的手心,不算尖瘦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左手扶纸,一笔一画地从“观自在菩萨”开始往下书写簪花小楷。
大长公主暗自发誓,这绝对是自己最后一回这么惯着她了!
隔日,南巡钦差桑晴与副使穆桦在朝家军的护送下出离京城,奉旨前往关中蜀地缴清叛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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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蜀难
朝汐此次行军速度极快,再加上有悬鹰阵在旁辅助,自京城南下,不过十数日便已抵达了巴蜀境内。
纵马入官道,烈风自耳旁呼啸而过,马蹄如雷暴,躁地捶打地面。
纵使如此,耳聪目明的大理寺少卿穆大人还是依稀能从身后跟着的马车里听出些许不对,他催马上前与朝汐平齐,挤眉弄眼地往身后飞了个眼神,一脸的痛心疾首状——车里那位恐怕吐了。
朝汐一只手揽缰绳,另一只手挡住身前想要回头的桑晴,轻哼一声——他不嫌难闻就吐,跟我有什么关系?
穆桦憋着笑,看着身后摇晃不止的马车,暗叹一声“活该”。
朝汐南下入蜀,桑彦虽说无力阻止,却也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放她走了,明里暗里使了不少劲儿,也不知道在御政殿里给小皇帝念了什么遭瘟的车轱辘经,桑檀竟然同意了再加派一名巡抚随行。
而这个随行的倒霉蛋巡抚也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在金殿上跟朝大将军闹得水火不容的礼部侍郎,郑祁。
朝汐心里对郑祁本就有火,再加上他是桑彦的人,里外里怎么都不对付,又不好在明面上发生冲突,只能在南下途中变着法儿地折腾他。
只要人死不了,就算不得什么塌天的大事。
穆桦幸灾乐祸道:“你这么折腾他,就不怕那孙子回京城给你使绊子?”
“怕?怕什么?”朝汐嗤了一声,“我就怕他没命回去。”
穆桦勾着唇角,溜溜达达继续往前。
他们两个没心没肺的在暗地里不让人好过,但架不住大长公主终究宅心仁厚,忧心忡忡地回眸看了一眼,悄悄对朝汐说道:“差不多就行了,你真把他折腾出个好歹来没法向汝国公交代。”
朝汐把她的脑袋扭过去,下巴垫在她没有几两肉的肩膀上,浑不在意:“本来杀了他家一个闺女就已经没法交代了,现在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桑晴听完这话眉心蹙得更很,刚要开口,便听她又幽幽道:“再说了,是他自己不知死活跟错了主子,谋反的罪名一旦坐实最后都难逃一死,舍他一个能保住汝国公忠烈之名,这买卖也不算亏。”
话虽如此,可郑祈跟着桑彦谋反的事毕竟还没有盖棺定论,他不是阶下囚,桑彦也没被关进天牢,眼前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朝汐见她还要再说,赶紧扯开话题:“听说巴蜀的砂锅雅鱼很是有名,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想吃江鱼了?正好,一会儿到了客栈我们去尝尝——穆大人,请个客吧?”
她这副狼装羊笑的嘴脸看得穆桦一阵牙疼,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道:“你小子吃鱼凭什么我请客?”
“可不是我想吃,是你家殿下想吃。”朝汐一派心安理得,胡搅蛮缠道,“我说穆大人,殿下对你可不薄啊,堂堂一国大长公主,平日里亲自给你端茶倒水就不说了,就连我家吃了什么她都想着派人给你送一份过去,这份厚待……啧啧,你不会连个鱼都不愿意请吧?”
穆桦白了她一眼:“你少给我戴高帽,兜里没钱就直说。”
朝汐也不稀得跟他吵,忿忿哼了一声,便纵马向前,加快了行军速度。
只是可怜了郑大人,要为这两个幼稚鬼的斗气再多受一份颠簸之苦。
行军十数日,朝云早就将巴蜀一带的情况摸了个遍,入城后,她带着车马队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当地一个还算不错的客栈歇脚。
还没等进门,店小二赶紧从店里迎了出来,抹了一把满脑袋的汗珠为难道:“几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住宿还好说,可若是吃饭……只怕是要对不住了,小店此刻不太方便。”
几人进门的脚步一顿。
巴蜀此行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 实则内里暗流汹涌,官匪勾结也不是一日两日,倘若要想一举挖除毒瘤不算什么易事,再加上朝汐和桑晴的身份,莫说是平头老百姓见了要吓得说不出来话,地方官员也是先要乱了阵脚。
再加上巴蜀天高皇帝远,又是毓亲王的地盘,只要不是圣上亲临,饶是再怎么厉害的钦差到这儿也得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