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我们今天差点就去了。但是程小姐的孕检结果出来,似乎不太好,你妈就临时改道去了医院,要求复查。复查结果也不好,你妈很伤心。”我按照自己的推测说。
“怎么不好?”
“我就零碎听了几耳朵,具体的也不清楚,医生通知结果的时候把我赶出去了。”
秦嘉守若有所思:“程舒悦知道了吗?”
“截至傍晚那会儿她肯定是不知道的,医院的第一手检查结果都直接通知到了你妈那里。晚上回来以后,你妈会不会告诉她,那我就不清楚了。”我问秦嘉守,“你说,万一孩子真的有问题,你妈,她爸,会坚持留着它吗?”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问题,如果是遗传了秦嘉安的病,那其实出生之前还是有干预手段的,他们不会放弃。如果是别的病……小病肯定也会想办法保胎。”
我想起刚才的情形,“我觉得这个病肯定小不了。你是没看见,你妈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差点三更半夜到你爸坟头去哭。”
秦嘉守也很诧异:“真的?”
“嗯。要不是她突然想起你爸爸的遗骨已经丢了,我们现在还在岭山墓园呢。”
他叹了一口气,说:“看来那个孩子真的有很大的问题。不过她一时间接受不了,不代表她能坦然放弃,我还没见过她什么时候服过输。等她缓过神来,她一定会想方设法保住她的孙子。”
然而这次打击对李韵太过巨大,第二天,她还没有缓过来,待在家里休息。
第三天,也没有去办公室。
连着两天没有出现在公司,这对于工作狂人李韵来说,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听贴身照顾她起居的保姆说,她病了一场,大约是那天晚上吹了点冷风,回来就发起了高烧。等烧退了,又没有胃口,急坏了小厨房的一干大厨师。
就这样,还忘不了工作,把人叫到书房,一边输液一边谈正事。
第四天,在我休假待命两天之后,毛裘突然通知我,准备准备马上跟着李韵去帝都出差,要去见小少爷。
我问:“李总病好了?”
毛裘说:“没呢,还是很虚。你多上点心,一路上好好照看着。”
我纳闷道:“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吧,不能等好全了再去吗?”
毛裘说:“谁知道呢。可能当父母的,还是把孩子放在第一位。”
我匆匆收拾了出差的行李,给秦嘉守发了条消息,告诉他我们马上要过去了。他进入了考试周,今天最后一天,从早到晚都有考试,大多数时间都关着机,不知道能不能看见。
隔了三天再见到李韵,我吓了一大跳。她瘦了一圈,面颊上的皮绷在颧骨上,一头秀发疏于打理,发根处掺杂着来不及染色的花白银丝,看起来苍老不少。
她去帝都,看起来是临时起意,去机场的路上,才给秦嘉守打了个电话。
刚到午饭时间,运气好,电话打通了。
李韵尽管身体虚弱,态度却一贯强势,用的是通知的语气,告知了我们到达的时间和见面的地点。不知道电话那头秦嘉守说了什么,大约是找了借口拒绝吧,李韵说:“没关系,我可以等,多晚都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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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班落地帝都,早就有安排好的司机过来接人,把李韵和我送到了秦嘉守的公寓楼下。
靠近帝都大学后门的高端公寓,面积比起滨海路1999号的豪宅来说只能算小户型,但胜在位置好,离学校就一两百米,楼前紧挨着学校里的景观湖和大草坪,采光非常足。这在寸土寸金的钢铁森林里,可以说是非常难得了。
物业管家登记了身份信息后,领着我们到了秦嘉守的公寓门前。
门是智能锁,秦嘉守应该是在租客退租后及时改回了密码,李韵只输了一遍数字,就进去了。
公寓的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可能是退租后做保洁的时候留下的。家具和装饰少而整洁,缺少了一些生活气息,像冷冰冰的样板间。不过联想到秦嘉守在a城家里卧室的那个极简风,一眼望去倒也不算太奇怪。
如果来的是个普通的母亲,秦嘉守这会儿早就露馅了。
寻常当妈的,来到儿女的住处,不都是这样吗?先看看厨房,冰箱里还剩下什么吃的,一边看一边已经规划好了四菜一汤的菜单;再检查一下脏衣篓里有没有要洗的衣服,床单被套要不要换,桌子、地面有没有灰要擦……
任凭秦嘉守伪装得再周到,也做不到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检验。
但李韵是不会屈尊降贵地做这些的。
她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面,从28楼俯瞰下去,整个帝都大学尽收眼底。
“这套公寓在嘉守出生前两年,就给他买好了。”李韵说,“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孩子肯定是最聪明的,他一定会、也必须到最高学府上学。”
我承认我是个俗人,只关心房价,“20年前吗?那房价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了。”
“六倍。”李韵平淡地说了一个数字,“现在它值4000万。”
“wow~”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这么大笔财富放在眼前,李韵毫无投资成功的喜悦,可能4000万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数字吧。她反而有些苦涩,喃喃自语:“ 20年,买个房子能增值到六倍,养个孩子却……”
她说不下去了,一只瘦削的手抓着窗帘,死死地揪着。无名指上戴着的婚戒已经大了一圈,松松垮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