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昨日说的话竟是用回到了他身上,嬴政恍悟了秦政昨日所有意味不明的话。
简直每句话都等着他跳进去。
“荒唐。”嬴政眉宇间再添了几分怒气。
秦政挑眉:“何处荒唐?”
“执着于情爱本就荒唐,”嬴政此时深刻意会到了他从前任性时大臣的无奈,看着秦政仍旧是不知轻重的模样,忍着给他一脑瓜崩的火气,耐心道:“臣昨日所说,意为大王将这份心用去攻天下,而不是纠结这无用的情爱。”
秦政却问:“你可有见寡人重了情爱而轻了社稷?”
嬴政被他一噎。
这倒是没有。
“现今不会,往后也不会,”秦政道:“天下当然在一切之上,意中人与天下并不冲突,只要不过界,怎么就算荒唐?”
“大王也知道不能过界。”嬴政简直要被他气笑。
不论昨夜还是今晨,秦政出格的举动不知道做了多少。
让他们表面的君臣关系在一夜间踏在了不清不楚的边界,这还不算过界?
难道要等他登堂入室,宽衣解带,那才算过界?
“一时兴起也好,想寻个消遣也罢,”嬴政被他扰得头疼:“大王选错了人。”
既然他步步紧逼,那么嬴政也没了兴致对他好言相劝:“世上哪里来的那样多真心?太后犯的错就在眼前,大王难道不懂吗?”
秦政当然懂。
但他自觉选人的眼光要比赵姬好上不知多少。
也觉得,他并不会像赵姬那般做出无可挽回的蠢事。
他知道分寸。
“若是大王实在不讲情理,”嬴政意思却不在他,而是道:“那么也就别怪臣做出些什么出格之事。”
若是因为对秦政太好而惹出了这些麻烦,那么让他失望就好。
他最知道怎样惹怒秦政,一旦触及底线,什么样不该有的心思都该做了云散。
秦政任他说,好歹相知十年,他并不觉得崇苏能出格到哪里去。
“再者,”嬴政见他始终不答话,道:“臣此次日夜不歇赶来雍城,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为难?”
这话一出,秦政放在身旁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别的任他说,不论崇苏怎样劝他,秦政都可以当作耳旁风。
唯独这一句,经由秦政的理解,硬生生被他曲解成了委屈。
难得他在接连不断的说教中说了句软话,秦政自然听进了心里,也终于愿意站去他的角度想些问题。
对于他来说,自己忽而太过亲近好似是有些过分。
也终于是答了话:“此事是寡人不对。”
说着凑过去牵他,哄道:“客卿不要生气。”
嬴政:“……”
方才什么歪理都拿出来气他,认错倒是惜句少言。
他断然将秦政的手给扔开。
车外恰好途径山路,马车硌到石子,颠簸中,秦政又顺势靠了过来。
这次不止是牵手,而是直接贴到了他身上。
车厢并不算极为宽敞,颠簸间,嬴政自是躲不过去他的靠近。
秦政得了愿,揽着他的腰就不撒手,又顺势靠去他颈侧,把人抱了个严实,又道:“不许推开寡人。”
嬴政不理他,逮着他后衣领就想把他提起来。
“寡人很在意你。”秦政纹丝不动,又抱紧了几分。
推开几次未果,嬴政不想在车厢内闹出多大动静,最终放弃了推开他,道:“也不该是这样在意。”
“臣早就说过,大王所追寻的真心只有己身能给,为何又要执意追求?”
“什么时候说过?”秦政抬头看他。
嬴政言简意赅:“上回醉酒。”
秦政不怎么记得清了。
只是这样说过又如何?
这和意中人是一个道理,他既然如今有想要的,那就是要得到。
他没有答话,车厢也就静了下来。
秦政抱着他,一下下感受着他的心跳。
“你方才有句话说错了。”秦政道。
“什么话?”嬴政低头看他。
这对话,倒是和上次他醉酒有些像。
秦政则道:“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消遣。”
嬴政不觉得自己说错:“大王真的认得清其间心意吗?”
“很多时候自认为的不可替代,都仅仅是一时错觉。”
秦政道:“寡人当然认得……”
“再好好想想吧,”嬴政打断他:“且不说心意,就算是真心,就算能得到,大王当真以为可以排除万难?”
“何意?”
嬴政没有点明,却道:“宗室大臣的话,臣民的话,当真能一句都不听?”
秦政不说话了。
他确实可以任性,但这份任性不能不分场合,若是因为一己私欲在朝堂掀起风雨,实为不妥。
两人又静了下来。
直到此时,嬴政才去回抱他,轻声道:“有些事,还是要知分寸。”
“嗯。”秦政闷在他身上出了声。
说了这样久,总算是说了个透彻。
嬴政不免叹气。
他果然还是喜欢这样对他顺毛的秦政。
“你要收下寡人赠予你的剑。”秦政绕过了这个话题。
避开嬴政不喜欢的话,他自是温和许多,道:“此为大王赠的冠礼,臣自会收下。”
话间,他又看到那剑鞘上明晃晃的政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