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嬴政抚着他的手却停了。
  “什么快了?”他问。
  秦政没有再回话。
  嬴政不知他是已然睡着,还是故意不回人。
  等了一会,暂时缓解的困意再度找了上来。
  他将秦政拥在怀里,怀揣着这一份疑心,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日,仪仗队返咸阳。
  自雍城出发前,嬴政换了厚重的,有着松软毛领的披风。
  恰好可以遮住昨日的痕迹。
  他随在队伍中,见证着秦政一路万人簇拥,在晴朗的冬日承着世间最好的祝愿返王城。
  阵仗之大,山河为之所动。
  此次嬴政倒未有前几日的情绪。
  短暂的遗憾过后,便是长久的释怀。
  他的人生本该在十余年前结束,既然能在此世得见这种可能,总去伤感,未免显得狭隘。
  咸阳。
  秦政抵咸阳后,其先为百官下发了封赏,其后再是城内外宴席。
  此次宫中宴秦政未过多参与,饮下几杯后,就离席而去,将场所交由了百官。
  场上觥筹交错,多是官员之间的互相熟络,或是利益往来。
  场间一角却松快得不寻常。
  四人围坐,面前摆着一只小壶,投壶以行酒令。
  在雍城时,因为冠礼盛大,为防有心人添乱,各处安防极为严格,也自然动用了许多人力。
  蒙恬参与了其中,连带着蒙毅也随其加入,扶苏也自然被拉了去。
  这三人在雍城宴上只是初始露了面,之后又一同去城内外与宫内外巡视。
  回到咸阳,因王城防守本就密不透风,秦政也早已离席,三人这才齐聚。
  嬴政也在其间。
  投了一轮,四人个个都中,又两轮下来,终于是觉得乏味。
  扶苏于是提议两人一组,一同投十只箭,用时少者,投中多者获胜。
  这样一提出,蒙恬却道:“未免不公平。”
  他指指蒙毅,道:“我们是亲弟兄。”
  他的意思是亲手足之间默契十足,这样需要些默契的赛制,未免对他们不公。
  扶苏笑着摇头,表示并不会不公,道:“我们亦是至亲。”
  他既然这样说,两兄弟也没有再推拒的理由。
  嬴政自然也不拒绝,与扶苏坐到同侧,请了另一人当了见证者。
  四人各拿五箭,旁者一身令下,手中箭齐齐前去。
  虽是同时投出,嬴政和扶苏两人的箭全然不互相干扰,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继而齐齐下落。
  两箭投中,两人速拿了第二箭,又是齐中。
  壶中已在的箭和身旁人丝毫成不了干扰,不久,两人都五箭齐中,壶中十箭齐全。
  再观那边,虽时间上相差无几,可因为蒙毅一箭的失误,两人有一回箭在空中相撞,最终漏中一箭。
  胜负已分,蒙家兄弟罚酒。
  蒙毅不免惊讶,诚心道:“客卿与扶苏真是默契。”
  他不禁又好奇起他们的关系。
  这个问题他曾好奇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被扶苏回避了去。
  他和自家兄长与扶苏相识这样久,却也只知道这二人来自同一家族,但却不知所谓的至亲是何种至亲。
  也不便说实话,嬴政这次还是将话挡了回去:“这投壶酒令,从前我曾教过扶苏一二。”
  “是,”扶苏和他一起编造虚构的事实:“从前在家中,我与客卿很是亲近,一同习礼,这才有了这般默契。”
  蒙毅被他们一席话说了过去,方才输了,蒙恬不免不服,当下提议再来,此事就此揭过。
  接下来的几局,不是平局,就是蒙家兄弟惜败。
  两人未沾什么酒,对方二人却已然喝了几个来回。
  最终因为太耗时又未有什么悬念,四人决定先放了这酒令,转而谈去了近来之事。
  其余三人的近况互相都知晓,在场只有嬴政不常参与对谈,行事也不会告知。
  何况他和秦王还有一层关系。
  他与秦王的秘闻久为流传,在场百官就没有几个不好奇的。
  谈及近况和私事,三人的目光齐齐投在嬴政身上。
  连带着距离他们近的官员也放了耳朵来这边。
  嬴政:“……”
  虽说秦政顺了他的意愿,不让人去谈论他们的关系,他也确实从未轻易在他人口中听到什么非议。
  这些秘闻也只在朝中百官之中流传,传不出更远。
  可即使这样,明面上不谈论,私下可不知让人议论到了哪里去。
  特别是此次冠礼过后。
  他参与了秦政的冠礼,又在当夜居于秦政殿中,彻夜未出。
  这消息只消听了,有些好事心的,都忍不住在背后议论其中风流韵事。
  这三人近日定然是听了不少,这个时候才会这样忍不住探究的目光。
  这目光中大多是好奇,包含着一些复杂,而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对于他们三个,嬴政倒也不会起什么厌烦之心。
  于是问:“想听什么?”
  这种场合,扶苏自然是不会主动问什么的,而是看向蒙恬和蒙毅。
  蒙毅自然也不会第一个开口,随即将蒙恬推了出去。
  蒙恬斟酌片刻,最后问:“这几日客卿为何一直不脱毛领披风?”
  他从前并不常穿,那日过后,反而是时时刻刻不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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