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沈玠握着茶杯,还在努力想话题。
  他突然想起从前宫廷画师画壁画的情形,又道:“我家中有些岩彩,不知用岩彩画加金属箔会是何等效果。”
  姜雪蕙抬起眼直视沈玠,岩彩?她没想到沈玠居然知道岩彩,不禁问:“我怎么没见到外头有卖岩彩?”
  这话题触动了她的心事。从前在国际学校读书上的美术课,以油画水彩为主。
  当时也当业余课打发了,画的不好不坏。但学校会组织学生看名家展览。
  寒暑假出国旅游,当地博物馆是必备的参观项目。她看多了名家的油画作品,色彩审美无形中提高。
  故而想起要给孩子绘画,就调出浓烈鲜艳的色调来画小马。
  如果有丙烯颜料,类似油画性质,比其他颜料安全。就能直接在木制小马上色。
  这么大费周章在竹编的外壳上画。只因古人用的国画颜料部分含毒性,比如朱砂和各种黄色。
  小孩误服问题就大了。只能做个展示,且放一两年,遇潮就没用了。
  她真正学画是随小哥从山水画开始。用的都是国画颜料。因她喜欢浓烈的色彩,慢慢就转向了青绿山水。
  小哥有同她提过岩彩。说日后等工作稳定了,他会再抽时间学习岩彩。
  这是一门古老的绘画艺术,在现代沉寂多年,近些年才再度兴起。
  她只知道敦煌壁画就用的是岩彩。当时也曾跟着小哥动过念去了解一二。后来小哥出事,一切都停摆下来。
  但姜雪蕙仔细一想,岩彩也不行。它的毒性不比国画颜料少。
  沈玠心里暗喜,她总算正眼看他了。他忙说:“这我也不太了解。但我家中有许多岩彩颜料。”
  姜雪蕙沉下脸,她猜是宫廷画师用来画壁画,她不想与皇宫扯上关系。冷声道:“不必麻烦公子。”
  沈玠见她变脸,立即就领会她的想法,
  他忙说:“我去问问哪里有的卖,再同姑娘说。还有相关的书籍,我也一并去打听来告知姑娘。”
  姜雪蕙冷静下来,有岩彩又如何。这时代女子要拜师学艺难于登天,何况家门秘技谁会拿来教学。
  这里的画纸讲求薄如蝉翼,画工笔和山水的晕染是相得益彰。画岩彩怕承不住。她总不能在墙上自学壁画吧。
  且绘画一道容易入心,她一旦沉浸其中,就会忘却规条礼法。
  被人看到她在墙上攀上爬下,癫狂痴迷的模样,她苦心打造的闺秀名声就会毁于一旦了。
  为何她学了诸多技能都无法精通,皆因她一切以生存为目的,而无法全心全意去探求自身的喜好。
  此事若与她名声有碍,不必他人来说,她评估过不合适就会放弃。
  她放下茶杯,垂眼道:“不用了。我专注一样画技就好。贪多嚼不烂。
  公子家中既有良师益友,也不用费心在外浪费时间。”
  沈玠大急,他心知姜雪蕙心生退意,不愿同自已多聊了。他恨自已在画道上见识浅薄,可又不愿放弃。
  望见前方的兔子灯,沈玠心念转动,道:“舍妹很喜欢兔子。我可否重金请姑娘为舍妹做个小马似的兔子。
  若太麻烦,给灯笼兔子上色也不错。自打父亲过世,她一直郁郁寡欢。”
  说到这里,沈玠想起妹妹沈芷衣,话中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重金?这倒可以谈。姜雪蕙骨子里还改不了社畜赚钱的本能。
  打从她脱离家族后,靠着积蓄和工资,熬了一段苦日子,对钱执念更深。
  即便在爷爷家,她见到大多家族从商的子弟对钱的态度比旁人更加慎重。
  爷爷锱铢必较,他们一众孙辈虽达不到其精髓,也都努力向钱看齐。
  她有位交好的堂兄去当了演员。有时需要参与商场活动。
  在她当社畜时期,有次堂兄在她附近镇区表演,她还特意请假开车几十公里去捧场。
  她看着出身富贵的堂兄在廉价的红地毯上,一群老大爷大妈的包围下,愣是跳出了巨星的气势。
  为来领鸡蛋的大爷大妈抛去多年的古典音乐熏陶,换成激情四射的口水歌。
  姜雪蕙在舞台下自豪地为堂兄拍烂了手掌。
  她在台下同堂兄的经纪人聊天。对方坦言堂兄是她带过最好带的演员。
  经纪人说小明星有了几分名气,会对活动档次挑挑拣拣,连红地毯质量差些,观众不是目标受众,都要大发脾气。
  她的少爷堂兄不管是小县城,还是大城市,都能一如既往敬业的唱跳吆喝。
  堂兄有家族庇护,不担心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要钱给足,来路正,堂兄不嫌工作辛苦。
  该点头哈腰就点头哈腰,该吆喝就吆喝,全无少爷做派。
  拍戏和跑活动宣传的敬业程度秒杀一众鲜肉流量。这都是家风熏陶使然。
  如今沈玠提到钱,这下姜雪蕙表情立马生动了些,
  她真心说:“公子手足情深,让人动容。但我事务甚多,时间上怕安排不来。”
  沈玠一听有门,道:“不着急。就看姑娘时间。我愿出五千两给姑娘作画。”
  噗,姜雪蕙又险些将水喷沈玠脸上了。这人有没有金钱观念啊。
  五千两,被言官知道还不骂死他。这钱她敢收,姜父怕都要收拾她了。
  可要她来论价,又容易坏了人设。何况她也不知外头作画市价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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