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楼道的大门被推开，一道光从门缝里绽放。
  绯卢斯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迟滞，他缓缓抬手。
  伊丽丝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唐恩说：“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队员。”
  他眨了眨眼睛，眼球还是有些干涩，把手放了下来，低头说：“抱歉。”
  他不知道他的眼神空洞。
  光从他的身体表面照射过去的时候，他像是上了雪白釉漆的人偶，突然被漏过去的光照破了本相，仿佛下一秒就要碎在这里。
  但是绯卢斯的眼神却突然在眨眼间有了神采。
  绯卢斯听到唐恩的声音才感觉到自己的行动能力回来了，头顶上的声控灯也后知后觉的亮了起来。
  萨缪尔笑了笑，“我记得你，上午的时候你的发型很清新脱俗，很可爱。”
  二皇子现在的态度不像上午那样高傲，看来他们的会谈十分愉快。
  但是绯卢斯却寒毛乍起，敏锐捕捉到了一丝暧昧暗示的味道，警惕地绷紧了肌肉，低着头用余光看萨缪尔的位置。
  “那是我和队员之间的玩笑，”唐恩说，“殿下，希望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
  唐恩向绯卢斯招了招手，绯卢斯飞快地跟在唐恩的身后离开了这里。
  伊丽丝怀疑的目光在绯卢斯的身上扫来扫去。
  绯卢斯现在好像有点儿能猜到伊丽丝在想什么——她在担心他和二皇子之间勾结，出卖本队的情报。
  “我冲着第一来的，”伊丽丝突然开口说，“任何会让我们无法拿到这个目标的人，我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伊丽丝盯着绯卢斯，绯卢斯没有被戳破的惊慌，反而露出了笑容。
  “我不是来找二皇子的。”
  绯卢斯听起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是在直接回答伊丽丝的话语。
  唐恩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是跟踪唐恩师姐来的，从你们一出门开始。很抱歉，我不知不觉跟着你们来到了这里，然后意识到我不应该走出去，所以一直在楼梯间站着。”
  绯卢斯用一种他只是出门进行采购的语气说。
  伊丽丝最初的几秒还没有理解，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以后，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唐恩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好了，绯卢斯。”唐恩说，“你该吃药了。”
  绯卢斯乖巧地答了一声“好”。
  伊丽丝的目光有些许呆滞，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绯卢斯其实有点爽。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似乎有特殊癖好的事实，并且有些乐此不疲。如果不知道，那就说不知道，如果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做出这些，那就摊开。
  看，他现在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所以赢得了伊丽丝的理解。
  剖析自己的过程痛苦且快乐，而剖析别人，看到他们做出和自己预料的一样的行动，也有一种别样的快乐。
  他们到居住的走廊就分道扬镳了。
  唐恩倒是一转身，走进了绯卢斯的房间。
  绯卢斯顿时变得很兴奋，但是手头还不忘找他带来的药。
  唐恩看着他，说：“你不必对其他人解释你的想法，解释了他们可能会认为你的行为很古怪。”
  绯卢斯的身体顿了顿，他背对着唐恩。
  他过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师姐，如果有别的人喜欢我，你会把我拱手让人吗？”
  唐恩：……
  有时候没有回答，或许就是最好的回答。
  绯卢斯抠出一片药片，干吞了下去。
  奇怪的味道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药片似乎贴在了食道的位置。
  唐恩给他递了杯水。
  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绯卢斯觉得吞下药片的自己，思维清楚了很多，他现在也觉得自己刚才自己对伊丽丝说的话非常离谱。
  但确实还是爽的。
  而且他刚才的问题依然有效，他冥冥之中感觉——
  如果真的有人喜欢他，对他表白，唐恩并不会争取他，即使他们两个人之间有超出95%的匹配度。
  因为信息素匹配度的报告单，对她来说就是一张废纸。
  虽然绯卢斯到现在都不太理解，唐恩对他的冷漠态度，就单凭信息素匹配度，他能够为坎贝尔家留下最优秀的子嗣，唐恩也丝毫不在乎。
  ——明明在世人的眼睛里认可的，最好走的路，但是在唐恩面前却更加困难了，他们的关系和唐恩随便认识一个人的关系完全一样。
  不过也恰巧是这样。
  所以绯卢斯现在才丝毫不担心，自己突然会从学校、战场去到坎贝尔家的后院里。
  但他却又渴望着，自己能成为唐恩的不可替代的选择。
  “我并不是一个好的爱人选择，”唐恩看着他喝完水说，“你现在刚从人生的最低点向上走，很容易感动。”
  “可以适当拿我当挡箭牌，但是不必当真。”
  绯卢斯的呼吸一滞。
  唐恩的话压得绯卢斯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