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敢!”祭司勃然大怒。
  也从没有谁家的当权者,敢让俗世的军队踩进神庙!
  所有神职人员均站了出来,对罗马人怒目而视。罗马而来的贵公子,在精緻的脸上挂着不变的笑,丝毫没有要退让之意,也恍惚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犯了民情习俗的大忌。而且,他的同伴也没一个人提出异议。
  将场面交给同伴的屋大维,双唇早已放平,不作声色,默许同伴的行为。
  窸窣――衣料的摩擦声响起。是公主阿尔。
  就在双方对峙间,一直沉默的公主自椅上站了起来。她低头理了一下白色长裙上的皱摺,然后将腰间的短刀抽出,刀面映出的火把光亮让人不适地眯了眯眼。公主握好刀,刀尖向地,她缓缓地走出来,在一应祭司和僕从的紧张神色中,站到了庙门之前。
  还差一步才踏出神庙,与罗马军人们的矛尖,也只差一步。
  她偏了偏头,髮丝自她的颈间滑落。
  --就看谁敢向她动刀。
  军人们向后退开一步。
  围庙的罗马军人,多是长期驻守包括以弗所在内的东部军团,在没有更进一步的指令前,他们并不愿意与公主阿尔为敌。
  阿尔偏过头,凌厉的目光投向默许冒犯神庙的屋大维。
  她早就留意到这起陌生的罗马人。一行四人,为首的,她知道大概就是他。阿尔认为他们应当是有求于她的,否则一上来就可以用迫的了,没必要候了她一整天。
  阿尔不能让军人踏进神庙,否则会重重地坠了她在以弗所的声望;罗马人也不会真的踏进神庙,以免得不偿失地犯了众怒。罗马人眼下动粗,不为威胁,仅是想逼她站出来坐上谈判桌罢了。
  所以,她现在站出来了,有话就说吧!
  “真是相当值得纪念的一天呢!”贵公子无视绷紧的气氛,以主持宴会的欢乐语调说,“在下是罗马贵族,米西纳斯,很荣幸能为公主殿下引见……”米西纳斯侧身,手臂向屋大维的方向上扬,将视线的焦点引过去,“凯撒。”
  阿尔一愣。
  除了那一位,整个地中海都不会有敢自称凯撒的人。
  因为这是“凯撒”。
  米西纳斯加深了唇边的笑意,再一次道:“这是我们的‘新凯撒’。”
  闻言,阿尔握刀的手蓦地收紧。她眯了眯眼睛,屋大维很配合地向她走近,站得笔直,右手扶上腰带,在火把的光亮下,任由阿尔仔细打量。
  端庄。她想。
  金髮的青年,清秀的双眉下,是不大但也不小的眼睛,眼珠是剔透的蔚蓝色;鼻樑高挺,虽樑间有一小折,但不影响美观,又化去了鼻樑过于高挺的尖锐感;厚度适中的双唇带了淡淡的粉色,在白晢的肤色上犹为出彩。他长得不算高,却也比偏矮的阿尔高出一个头有馀。
  是端庄到无可挑剔的长相、标准的罗马政治新星――因为长太丑会拉不到选票。
  罗马不像王制的埃及,政治家需要人民的支持。
  所以,凯撒是瞧脸选的继承人?阿尔有点疑惑地偏了偏头。罗马看重军功,怎麽会挑弱鸡?
  清秀的屋大维,一看就是不会武的。
  不会武的就是弱鸡。
  公主粗暴地下了结论。
  “……”屋大维的眉目瞧着没动过,却给人一种已经黑了脸的感觉,让他的同伴们瞧得心惊胆战。
  倒不是屋大维有多能够洞察人心,实在是公主的表情毫无掩饰,在场有眼睛的都瞧得出她的心裡话。
  总觉得,这场政治谈判开始朝奇怪的方向發展。一直在打圆场的米西纳斯,连忙将大家的焦点拉回来。
  “是我的不是,我这样介绍,一定会令公主殿下很难理解吧?哈哈。请容在下再次介绍,这一位是‘凯撒’之名的继承者,殿下也可以称他为盖乌斯.屋大维。”
  “……”公主又歪了歪头。
  屋大维?
  ——谁?
  神庙中,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在公主阿尔的记忆中,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屋大维。
  第6章 惊人的再会
  整个地中海都知道,公主阿尔是有能力与凯撒一战的天才。
  而当今的地中海裡,没有人知道屋大维这号人。
  伴在屋大维身边的青年友人,阿格里帕,交叉微震的十指,然后顺应自己按捺不住万马奔腾的好奇心,朝好友的脸上看去。只见屋大维的脸明明完好,却恍惚有甚麽东西裂了。
  就连米西纳斯都再亦救不了场之际,屋大维开口。
  “阿尔西诺伊殿下,很高兴今夜能为你所知晓,我是屋大维.凯撒。”屋大维向阿尔微微颌首,礼貌,却矜持。他沉下声音,郑重地说:“我无意冒犯你,也并非想打扰你在以弗所的平静。我的到来,很不幸地会为公主带来一个噩耗。”
  阿尔的拇指摩擦着刀柄。
  虽然没听说过这个人,但她并不怀疑屋大维的身份。看守她的是凯撒的军团,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调动的。那到底凯撒是甚麽时候定下的继承人?他的继任者,又是因何而来、大动干戈?
  屋大维的视线瞥过阿尔的刀,然后往上移,与阿尔锐利的目光再次对上。
  “就在数天前,凯撒遇刺身亡。”年轻的男声,在沉默的神庙裡响起,“我是根据他的遗嘱被收为养子,成为凯撒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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