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屋大维轻笑出声。
  三月的最后一天,屋大维进入罗马城,他的故乡、他的舅公被杀死的城市。
  没一个人迎接屋大维进入罗马城。
  公民们尚未知道谁是屋大维,而凯撒派们,可不想捧个黄毛小子跟自己抢地盘,至于中立派,打算稍后给小孩子写封问候信便算了了。
  面对满目的冷清,屋大维只沉默了数息,便改变原先想与公民交谈的打算,立即决定转道拜访安东尼。
  没人敢不接待凯撒的继承人。
  屋大维一行人顺利地进了安东尼的家门,却被引到了后花园等候,而非正式会客的大厅。等了两个小时,安东尼也没有露面。
  屋大维沉默地坐着,他的好友阿格里帕气到脸色微微涨红。
  阿尔的脸色也不好看,冷到快要掉冰渣似的。她可没遭受过这样的无视。
  “阿尔,”屋大维拉住想要干点甚麽的阿尔,“抱歉,忍一忍。”
  阿尔愣了愣。要见安东尼、逼他好好地接待他们,不是没办法的。屋大维却向她摇头,示意她别动。
  屋大维想拿回凯撒的遗产,现正代管凯撒一切的安东尼自然是不待见他的。然而,即便明知道安东尼不会鬆手,论理,他却也该向安东尼先打个招呼。先礼,后兵,屋大维不打算放鬆这些表面文章。
  并非不明白屋大维的打算,但阿尔的脸色并未缓和。
  只要屋大维坐上那个位子,今日他是谦逊还是咄咄逼人,都不再重要。相对而言,屋大维作为“新凯撒”的第一次拜访就吃了下马威,未能建立强硬的姿态,那只会预示着未来的一段时间裡都会是这种被瞧不起的被动状态。
  “听我的,”屋大维将阿尔按住到躺椅上,他也坐了下去,踌躇数息,还是拉起阿尔的手,“阿尔,你先听我的。”他两手包裹着她的右手。
  --省得她动刀子。
  阿尔叹一口气,点头答应。她有自己的判断,但也没有自作主张的意思。
  屋大维笑了笑,稍稍收紧手心,“你今日受的委屈,我会记住的。”他何尝不知道,阿尔受再多的苦,也一辈子都没遭受过这样的冷眼。不过是为了他而已。
  阿尔不置可否,只摇头示意无妨。
  至于同在庭园的阿格里帕:“……”不太想说话。
  他自己走到边上的石椅坐着等,知道自己不是有人安慰的命。刚这麽想着,屋大维便转过头来看他。阿格里帕抓抓头,也点下头,示意自己会跟随屋大维的选择,忍了。
  这一忍,便忍到傍晚。
  戴着执政官桂冠的安东尼乘着晚霞,终于前来见屋大维。罗马人天黑后不议事,明摆着不让屋大维有机会提接管遗产的事。
  “让我为你伟大的养父致哀!”高大的安东尼将军,双臂一张,将较矮的屋大维一把抱住,手下用力,“我亲爱的小屋大维。”将不会武的屋大维箍得难受。
  阿尔动了一下挂在腰间的短刀,刀柄咣的一下撞上桌子。
  引来安东尼的注意,同时放鬆了手下对屋大维的箝制。
  “这就是我们声名远扬的小公主了?”安东尼一笑,走向阿尔。
  屋大维的手紧了一下。
  却见阿尔踏开一步,避过安东尼的无礼的拥抱,然后抬起脚,将石製的庭园桌子踹翻。杯子、瓜果,滚落在地,安东尼的脸色瞬间黑下。
  “你这是甚麽意思!?”安东尼双手叉起了腰,俯视着小公主,“我没提起你擅出流放地,已经是很有礼貌了,可别看不清自己的分量,我可爱的小公主。”
  阿尔从口袋中拿出一面罗马币,向安东尼扬起凯撒头像的一面。
  安东尼皱了皱眉,“凯撒生前给了你赦免?我怎麽没听说过?文书在哪?”
  阿尔上前将屋大维拉到身旁,远离了安东尼,更近了她和已然走来接应的阿格里帕,同时阿尔向安东尼指了指屋大维,示意她的回答。
  “……”安东尼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尔,“你是要我出示代管凯撒遗产的文书?”
  阿尔点头。
  安东尼哈哈大笑,“无知的埃及女孩!所有罗马公民失去监管的财产,都归执政官代管!还,我当然会还啊!只是凯撒的遗产太多了,这手续一时办不下来而已。不必紧张,我可爱的女孩,”安东尼扬着别有意味的笑容说,“小屋大维会是在我的保护下的。”
  安东尼的态度已经彻底表明了。
  他不会放弃凯撒派的领导地位,至于遗产甚麽的,就等手续等到天荒地老吧!
  出得宅第,阿格里帕愤怒地往地上吐了一口沫。
  “就算早知道会这样,我也忍不下这口气!”阿格里帕斥道,“侵占你的东西,他居然毫无羞耻之心,连对凯撒后人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阿尔拉起屋大维的衣袖,他的前臂处已是一片的瘀青,想来后背只会更惨。屋大维和阿尔对视一眼,然后着意调整了一下步伐,让护卫他们的兵士乃至阿格里帕都看见屋大维被安东尼弄出来的伤。
  第二天,罗马城裡都传开消息,安东尼袭击凯撒的继承者。安东尼急急澄清,甚至当众保证会保护屋大维,以免引起凯撒死忠的反感。
  “我知道你不满意我昨日的表现,阿尔。”市面的托儿在行动时,屋大维则是亲自走到阿尔的房间,“你愿意先开门听我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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