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霍邵澎轻声重复着,如催眠的蛊语:“他又把你丢下了。”
  “我知道我知道……”虞宝意哽咽, 叫人闻声也鼻酸,“他才和我说完,不会再见她的……”
  她神色看不出过大波动,只那对好看的眉眼深深皱起,“不是说好不见她的吗……”
  “沈生去找前女友的路上碰到车祸,我刚好路过那里,原本想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想到……”霍邵澎的语气令人生不起一丝一毫怀疑之心,“他主动把你交给我了。”
  “还有呢。”
  “他说,他要去找他前女友,在酒店。”
  难免刻意。
  可他就是要说得刻意。
  “还有。”
  她犟极,想要把每个细节复现,哪怕会重复伤害自己。
  可眼睛源源不断涌出泪水,灼热又柔软,通通出卖了她,差些要把被子哭得湿透。
  “还有。”霍邵澎坐近少许,到方便拥抱她抖得像寒秋落叶的身体的距离。
  他动作似对待什么珍贵易碎的瓷器,连将人拥入怀里,也慢到不敢惊扰她。
  虞宝意察觉到时,她已经陷入一个温厚的怀抱中。
  相隔皮肤和衣物,心脏仍旧跳动有力。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贴耳倾听人的心跳时,那规律的砰砰声,完全做不了假。
  “……我没有送你回家。”
  霍邵澎的声音离近了听,有种原先从未觉察过的磁哑,“我怕你像刚刚这样,一个人面对这件事。”
  “还有吗……”虞宝意没有挣脱,像个被拆掉关节的玩偶,无力的上肢环住他脊背,痛彻心扉地哭索求助,“还、还有什么……”
  热泪濡湿衬衫,也让他的心仿佛氤氲上一股潮湿的水汽。
  女人无名指上的戒指硌着他背,霍邵澎环她环得更紧,脖侧青筋隐忍地鼓起,声音竭力粉饰出绅士的温柔:“babe,别哭。”
  “你还有我。”
  -
  后来,虞宝意睡着了。
  悄无声息地伏靠在霍邵澎怀中,哭泣的音量式微,剩不受控制的肩膀偶尔搐动。
  他等到虞宝意身体自然反应也完全消失后,才放开。又守到天色初明,两道紧拧的秀眉终于在他长久的注视下逐渐舒展,尔后,他去休息。
  尽管如此,虞宝意早上十点一醒来,看见的还是……和霍邵澎有关的人。
  佣人掐准了时间进来送换洗衣服,见她睁开眼睛,不慌不忙地扬笑颔首,“虞小姐你醒了,这是换洗衣服,如果身体还有任何不适,请和我们说。”
  她揉了揉太阳穴,难以言喻的痛感刺得那处突突直跳,舌尖干燥发苦,似还遗留昨晚那瓶烈酒的味道。
  不喝了。
  再也不喝了。
  她像个不知悔改的酒鬼,和自己发没有用的誓言。
  虞宝意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几分钟过去,摸出枕下手机,深吸一口气后才打开看消息。
  她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
  幸好,没有别的视频了。
  但有沈景程的电话拨进来,时间正正好。
  虞宝意第一时间没有接。
  她是个说话做事都极有条理之人,面对有可能失控的情况,定然要做到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准备,不至于失态狼狈。
  “喂?”
  “bowie,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
  “我们分手吧。”
  她用谈论天气的平常语调,说出两年来,第一次出现在他和她这段关系中的词语。
  沈景程愣了愣,后知后觉地问:“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吧。”
  “bowie,别开玩笑,你现在在哪里……”
  虞宝意的注意力不在上面了,而在从房门外出现,慢步踱进的男人身上。
  她猝不及防与霍邵澎对视,心跳漏跳的一拍提醒到,她不该如此看他。
  很危险。
  可虞宝意捉紧被角,硬是没让目光挪开分毫,直到他和夜晚一样坐在床沿,她的眼前,近在咫尺,似高不可攀的神明俯身,终于触手可及。
  “我说……”她咬了下唇,寸步不移地与他相互注视,还要和前男友继续通话,“我们分手。”
  “发生什么事了bowie,你告诉我好不好,不要分手……”
  “发生什么事还要我提醒你?”虞宝意冷硬截话,“沈景程,你做了什么事,需要我复述一遍吗?”
  那头陡然陷入错愕的沉默。
  霍邵澎听不太清电话里的交谈内容,也不需要听清,他不动声色地捉住虞宝意垂在身侧的左手,如获至宝地捧到自己掌心上。
  碰到那刹,她身体条件反射抗拒地颤栗一下,又极快平静下来,任他牵住。
  他的手具备一个成年男性所能具备的优越的指骨和线条,骨节分明,温热而有力,不容拒绝。
  “bowie,你听我解释,昨晚常诗韵要在酒店自杀,非要见我,不然就要割腕,我没有办法……”
  嗯,没有办法。
  虞宝意盯着霍邵澎垂睫,专注摘下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想的是,没有办法。
  “我本来想带你一块去的,可路上被人追尾了,幸好霍生出现送了你回家……你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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