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但是如今,却有另一人告诉我,我能够出现在此地并非意外,也绝不是什么奇迹,而是蓄意安排的必然。迪明迦的话刺中我的秘密,她的越界控诉令人不安。
我应该接纳她,使保有秘密的权利从此一分为二,还是彻底拒绝她,永绝风险?
“别哭了,妈妈。”我思索着,模仿车站边那些同龄人的举止,“我从未质疑过您对我的爱。”
我强忍战栗,想将她揽进怀里,但是手指刚一接触她冰冷的皮肤便冻得立刻蜷缩起来。她贴过来,靠着我,脑中的那团灰烬洒在我的衣角,又穿过它落到里边后面。这些东西像是投影一样,穿过我认知中所有固体物质,不断下落,像是准备落到另一个世界。
那是什么?
联想到迪明迦先前嗜睡的状态,我不由感到头皮发麻。
“别哭了。”我强迫自己抚摸她的脊背,待到她的情绪趋向稳定,再出声询问,“您一直都知道我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吗?”
“你是我的女儿。”她再次强调,“派丽可,我能够为你付出一切,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能永远陪着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她。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她情绪稳定下来,又变成那条衰老瘦弱的蛇,将头枕在我的膝盖上,“我还记得那是冬天,我带着你走啊走,在一个很宽的河面上遇到两个怪人。”
“山羊试图说服我,但是一个怪人告诉我你必有所成就。”她的眼睛看着我,“派丽可,那时候你的父亲就在河对岸,我只要走过去就可以了。但是我没有过去,因为我要在这里生下你。”
她神经质地笑起来,“另一个伯德必须为我接生,这样才是家族之间的传承。你出生了,后来我听说弗里西亚也生了一个孩子。”
“这是不可以的!”她尖声说,“从来,从来都是这样,她总是和我不对付!她伤害了我,如今她的儿子也要夺走你的东西——所以我带去了乌鸦。”
“派丽可,你要相信我,如今你已经完全符合预言的一切条件。”四只蛇眼半眯着,流露出满足的光,“你才是能够证明一切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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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觉得幻灭,迪明迦本来就是一个疯女人。这章很多东西关联到之前的番外,其实迪明迦想跨过的不是河,是英吉利海峡(笑)莱丽莎的死亡,迪明迦也做了推手哦,对了那时候在派丽可的认知里还是奇怪的墨丘利乌斯。她对弗里西亚的恨意在之前也暗示过,一是弗里西亚抛弃生病的父亲私奔,二是私奔的对象是试图折磨迪明迦的人,三就是她生的孩子最小,最有可能是预言中“家族的最后一人”。
另外,派丽可真的是迪明迦生的,这是一对亲母女。
第125章 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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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族的最后一个子嗣吞食完整个家族所有的血肉,那个孩子将结束数世纪以来循环往复的【悲剧】。”
我回想起迪明迦曾经告诉我的预言,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一种古怪的愤恨伴随着对迪明迦话语的恐惧逐渐摄住内心。我仿佛又回到对她抱有敌意与恐惧的时刻。
这种一分为二的病态感使大脑如遭重击,又一次的,我不受控制地想起地窖里的那具尸体,那个炎炎夏日里于残破书页的一角窥得的惊心动魄的谋杀。
像是有这么在逐渐撕扯,我听到许多人的声音,男人的,女人的,老者,少年......乌鸦又一次从面前的壁炉滑落,坠入火焰却丝毫未损。
它说,“恭喜你,派丽可。”
这只野鸟展现出惊人的温顺,它暗色的羽毛贴在我的掌心,轻轻啄着我悬挂于胸前的圣母牌。乌鸦的胸口破了一个很大的洞,透过伤口,我能看见心脏拉扯血管的抽动,纤薄泛白的膈膜与淡黄色的脂肪堆积,血液不断滴落,又于心脏处重生。
乌鸦的违和使我更觉荒诞,或许,它并非是一只鸟。它是活着的心脏。
它只是心脏。
“你看起来比之前好很多了,”心脏说,“一开始,我以为我们又一次失败了,派丽可,我们推演过无数种可能,在时间里无数次寻求答案。我在河流里打捞起每一个后代,就像是捞起落叶一样。”
“每一次,我在树枝上死亡,每一次的重生使我与它靠得越近。我们本来是黑色,又接近红色,最后将被吃得一干二净,成为枯槁的白——当然,一些孩子将它理解为神圣。但是神圣又怎会将人至于苦难中呢,派丽可,或许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远离它,离开枝干,离开我们所有人被它赐下的‘恩泽’。”
乌鸦血红的瞳仁泛起一丝得意,它充满爱意地梳理自己的羽毛,又将尖锐的喙尖对着我,“你对它说出了正确的答案,很多年了,我们都在等这个答案。但是很遗憾,无论是数代血缘内的结合还是获取外姓血脉,不乏有人临终时选择这样做,然而结果却是悲伤的。”
我将手放在迪明迦的鳞片上,问它:“你说的‘答案’是指‘死亡’吗?”
乌鸦温和地望着我,“或许是,至少我希望是。你见过它,对吗?你能告诉我你眼中的它是什么样的?”
我盯着乌鸦的眼睛,它目中空茫——或许还掺杂些许恐惧。
“它是什么样的很重要吗?”我问道,“无论如何,我们最终都会像已经被黏在网上的蚊虫一样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