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大人?”他有些惊讶,汗珠在脑门上挂了一会,惶惑地指着自己:“我吗?”
  “你去巷子尾端的那个店里,告诉店主,买个青年人穿的铁靴子。”
  阿古斯见我的话已不可反驳,他只好耷拉着脑袋出门。莫尔索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胖胖的身子挤出门框。
  “他要怎么把靴子送出去?”莫尔索说。他不需要我的回答,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出给左右下注的阿古斯的难题。
  他跟我说如今林吉已经落魄到连一双好鞋也没有,那我发善心,让他这个敢于说实话的人再去做一件好事,又有何不可呢?
  我并不是一个如他以及他背后家族所设想的好糊弄的人。阿古斯对我说了实话,但并非是重要的话。这些老家族——纯血也好,混血也好——只要是在巫师世界里待得够久,就格外渴望能够掌握这个巴掌大的地方。
  他们想在掌权人脖子上系住绳子,想代替我们的眼睛,代替我们的手,最后在代替我们的嘴巴。
  神秘人是如何知道林吉的谋杀往事的?
  不过是这些家伙凑近他耳朵说的悄悄话罢了。
  如今,他们也想像敷衍神秘人一样,在我面前设下迷障。用一层又一层的纱障遮住我的眼睛,无限期拉长我与神秘人势均力敌的时间。
  一个人、一段往事、一场格外纠结的谋杀——如此种种都是拖延时间的障眼法。他们用它来迷惑神秘人,引导他沉迷一个谁也不知道甚至是不曾发生过的谎言。
  或许神秘人想要的有很多,所以他接手了我那擅长弄虚作假的远亲。但是我的目的只有一个。
  “莫尔索,决斗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没有失败的可能性。”我轻声说,“我需要打破所有的平衡,在此之前,或许我会付出一些代价。”
  包括我不忠的生父与可怜的异母兄弟。
  “不把计划告诉诺特吗?”他问我。
  “不用了。”我说,“他们不愿意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与这些人注定是要站在对立面的。”
  我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
  这时候的街道真干净啊,早晨那些麻瓜已经扫过一遍,中午,我们巫师又会去再巡视一圈。我不知道另一面的街道是不是也保持这种清洁的状态,毕竟我的窗户不朝向那一面。
  “你观察过你的临时办公室朝着的那条街吗?”我问他。
  莫尔索站在我边上,想了一会:“我没有时间去看。”
  我盯着他工作到蜡黄的脸色,轻笑一声,打开皮夹,将一张很多年之前的照片递给他。
  “我记得当时你也想要这张照片。”我将手指按在自己的那张脸上,遮住那个苍白的人像,“真是没想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莫尔索接过它,“这是......”
  “——科林,那个小孩应该叫这个名字,你还记得他吗?”我说,“这张照片要比那些记者拍得好,有时候我总觉得那些记者恨不得让我站在箱子上让他们拍照。”
  “噢,噢。”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把它留给你。”
  过了一会,我又说:“这是我在巫师这里拍过的第一张照片。”
  所以,我在回忆过去。当我开启这个只属于我的话题时,莫尔索显然变得更加沉默。他好像早就适应我作为我们两个之中下达命令的那一个而出现。
  我是哨子、是权杖、是阔步向前的主人。
  是管理机器。
  机器不会做出回忆这种行为。
  “尽力而行吧,我的朋友。”我对他下达决斗之前的最后一个命令。
  莫尔索立刻站直身体,像往常一样。我跟他握手,像往常一样——那是一只软绵绵的,像海绵一样的手,手心都是汗水。随后,又拍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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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9章 老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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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进!”
  小楼的边上站着六七个傲罗,走过铁栅栏门,里面还有三四个。再往里走,穿过没有灯的走廊,推开门就是一间小办公室。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煤油灯在桌子边角安静燃烧。
  金斯莱把门关好,视线放在角落里那根爬满苍蝇的铁链上。
  “礁石上的死尸不止一具,”我说,“很遗憾,金斯莱,我对我们所有人的工作充满遗憾。”
  鲜血似乎已经离开金斯莱的脚掌,他感觉自己双脚冰凉。那些苍蝇绕着锁链爬来爬去,又出于本能,越过灯火,趴伏在他转动的眼皮上。
  他的喉咙动了动,肌肉也僵住了。
  我盯着他的脸,他的眼睛不敢看我。窗户外面还在下雨,雨声混杂着麻瓜街道的汽车声音,我们仿佛还处在某个肮脏巷子的中央。这里距离麻瓜很近,却又永远不属于麻瓜。
  “你说过效忠于我,你发过誓言,你在圣徒像底下对我宣誓忠诚。你说过,你效忠于我们就像是妻子对待丈夫,儿子对待父亲。”
  他腿一软,坐在安排好的座位上。
  “我可以解释,博克,关于林吉......”
  “你的每一次解释都充斥着敷衍,金斯莱,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否诚心与我们站在一起。”我站起身,帮他把脸上的苍蝇挡掉,“我让你去带走那对父子,你却只带回来我的手下的尸体。你是一个无能且无用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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