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我坐在餐桌的一侧,至于我的手边,那是我的伴侣——西奥多·诺特的位置。
如今那个位置空着,我们所有的位置都是空着的。
“令人伤感。”我们昂贵的家徽叹息着,它与乌鸦就停在我的扶手上,与我一起望着厨房里的锅冒出白气。
“放血、剃毛、掏空内脏,派丽可,肉汤的滋味如何?”
“作为一种下葬手段,我认为你实在是太粗暴了。”我说。
“噢,你忘记了,我们的祖先就是条顿方式下葬的。”
“他们只是被煮熟了。”
“有什么区别吗?”乌鸦说,“我们鸟类如此下葬,人类也可以。乌鸦可以放在盆子里煮,鹈鹕也一样。”
我被它说得正了正领结。我的翅膀摸过细长的脖子,转动着头又朝锅里望过去。
“人生须臾,水面一瞬。”乌鸦轻轻哼着。
它把我的肉顺着骨头缝剃下来,将肉与骨头分开。于是,鲜红的血,粉色的肉与白色的骨头被分成三个小盆。乌鸦把血放在金盆里,骨头倒进一个小钵,肉放进我面前的餐盘。
“我没有食人的癖好。”我说。
“我们都没有。”
穿着巫师袍的鹈鹕与穿着束腰礼裙的乌鸦坐在餐桌的一侧,家徽轻巧跳起,落在肉的正上方。自此,那个盘踞在教堂外的巨大身影才顺着墙壁缝隙走进来。
它先是伸出一只脚,接着是另一只。苍白的根系一绺一绺,卷着角落里雕花的石像底座。它如水波,又似烟雾,得体地参加我的葬礼。
施慈布善,日复一日。
一个由苍白根系卷成的王冠在它吃掉我的血肉之后落在我的头上。
“庆祝你的新生,派丽可。”
我注视着空荡荡的餐盘,抚摸头顶的王冠。
我既永生,我已永生。
【永生】
“羊肉好吃吗?”我问它。
教堂开始崩毁,无边无际的河水涌入。根系于水中蜷曲,那团影子——河岸边的影子不断自泥土中拔出根须。
“无边之海,无际之海。”我说,“是您让我行至底线,于我而言无所前进,于您而言无可后退。我是士兵,我已升变为王。”
剥皮的小羊代替我,进入它主人的腹中。
“圣克莱门特,圣克莱门特,”这次轮到我去唱那首歌了,“耶稣在我腹中亡。”
“你已身死,”它并不恼怒,似乎已经平静地接受自己的误判,“如果你不愿意追随我,河水同样会将你永恒囚禁在船上。”
“派丽可,无人为你付出渡资。”
“是的,我没有渡资。”我说,“但是我亦未死。”
它在河面上团成云雾,过了一会,才说:“是的,你的灵魂并不完整。”
我摸摸骗过来的王冠,半是炫耀道:“魂器。”
它不再说话,我似乎听到一声叹息。几乎是同时,我产生一股荒谬感。
“拿着我的根须去玩吧,”它说,“凡人。”
--------------------
换老伏早就乐死了,而派丽可骗来骗去就为了解决掉祖上这个怪东西。而解决这个怪东西要么就是跑出它的视线,要么就是把它关进笼子,要么就是跟它打一架。凡人打它成本太高,而且人生须臾,派丽可还要打里德尔和老伏。打它性价比不高。所以派丽可现在就在想办法能不能三个一起解决。
怪东西实际上挺喜欢她的,可以理解成在天天抓猫嘎蛋的爱心人士在一群流浪猫里看见一只贼聪明的小狸花,想绝育后带回家养。但是小狸花想当街霸,骗了爱心人士猫条之后拔腿就跑,而且还是跑出街区的那种。
永生对于派丽可来说就是猫条,她想当街霸。
第254章 午后
======================
我轻轻笑一声,抱着王冠从地下室的箱子里爬出来。而在我脚边的,是四分五裂的倒霉耶稣。
“真可惜。”我摸摸他干枯的脸,手指划过耳后那个细细的裂痕。我将他头顶那个滑稽的冠冕取下,扯扯嘴角,盖在一边的稻草上。
“小主人。”瓦里西抱着那堆剩余的骨头,那是我妈妈的颅骨,至于剩下来的,我不知道它们究竟是属于我的某位远亲,又或者属于我某个老祖母的老祖母,骨头总是过于相似,我分不清。
“难为你还愿意这样称呼我了。”我站在它面前笑着说,“你应该明白了吧,真正的小主人在这里。”我用手指捻了捻骨粉,“你看,巫师与麻瓜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们都在说什么‘凤凰雀鸟有高低’?”我笑了一下,垂着眼看向这位温顺的仆人,“不知道,他们朝我这只杜鹃弓身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
瓦里西一时没有说话,直到我拿起盛满骨粉的匣子离开地窖的时候,它才哑着喉咙对我说:“他们大概是以能够成为小主人的仆人为荣。”
“哦,那你呢?”
“我因为小主人的仁慈倍感荣耀。”它说。
多可怜啊,这条狡猾的狗。它在求饶呢。
我看了它一眼,便转过头离开。
“回家吧,”我对它说,“你不必在此挣扎了。”
我放它自由,正如同那日我放走那条蛇怪一样。那只脑子不太清楚的怪物徘徊在门外不肯离开,于是它就走到死路。我期望瓦里西不要做这种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