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全部都是伤痕。
只是她从来不语。
以为时间可以治愈内心的创伤,以为只要时间够久,内心的潮湿,就会慢慢回暖。
可在某一天,突然发现,当出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时,她那没有保护层的大厦,在瞬间崩塌了。
而她也被击倒在地,碎了一次又一次。
-
或许是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有点暴躁跟恨铁不成钢的气急败坏,所以这次,俞繁念什么话都没有说。
因为她知道,她的妹妹已经长大了。
不应该用指责的方式去逼着她成长,但有时候俞召念也控制不住自己。就是一种性格本能,促使她发泄。
很久之前,她就意识到,情绪的外泄,不过是自身的无能。
因为自身不够强大,没有能力,所以在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或者是一些小事的时候,才会暴躁,抱怨。
不过是自我否定,自我指责罢了。
俞繁念看着陷入麻木状态的俞召念,倏地有些心疼。两人相差七岁,也是后来俞繁念才知道,为什么两人差了七岁,是因为俞母中间流过几个孩子。
那时候医院还没有现在管的这么严,查出来是女胎后,就会流掉。
在几胎都是女婴后,身边的亲戚都说,再怀孕肯定是男胎了。所以到俞召念这一胎时,便没再去检查胎儿的性别。
众人都以为是男孩。
包括俞母。
七岁的事情,俞繁念记不太得了。
她只知道,在后来的很多年,俞召念并不讨喜。母亲对她过度的打压,甚至是否定。
情绪上来时,就会把所有的不幸,都怪在她的身边。
因为她从一出生,就不是众人所期待的性别。
而她也剥夺了俞母翻身的最后一次机会和希望。
那自后,俞父便不再与俞母同住。
两人再无夫妻关系,俞母也没有再怀孕的希望。她的身体,因为多次流产,到俞召念这里,已经破败不堪。
生下俞召念后,她的身体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无缘无故的漏尿,肚皮的松弛肌肤,腹直肌分离,下/体异味严重,生完小孩立马就带小孩,导致的常年腰痛。
同时经期紊乱,情绪暴动。
所有生育带来的产后风险,全部都出现在她身上。
直到俞繁念结婚,生下俞谨后,她才知道,当年的母亲,处于什么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消失的丈夫,兜里没钱,手心向上。
女儿被迫承担家庭的责任,以及母亲的产后抑郁情绪。
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俞繁念忽然到,母亲对她们姐妹俩的挑剔和不满,更多来源于她对自身的不满以及否定。
长期不被丈夫及她的家人认可,无人给予她保护。
只有指责和嘲笑。
笑她的肚子生不出来儿子,笑她的老公不着家,笑她这一生,都被困在那小小的厨房里。
即便她把家里料理的很干净,即便给她照顾一家人,即便她付出所有。
但是——
不论是所谓她的家,还是这个社会,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所以当时的她,也很绝望吧。
回到此刻,俞繁念突然红了眼,原来人会在某个瞬间,忽然跟过去的人和过去的事情和解。是因为我们总要越过挡在我们眼前的大山,我们总要有新的生活。
而不是被困在原地,终生不悦。
俞繁念上前,抱了抱一动不动的俞召念。
她说:“没事,姐姐在的。”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回到了俞召念的小时候。
虽然是两姐妹,但俞召念跟俞繁念小时候不一样。俞繁念小时候乖巧听话,很有眼力见,很讨母亲的喜欢。但俞召念调皮捣蛋,爱搞破坏,还很贪玩。
脾性跟小男孩差不多,野得很,还爱偷懒。
小时候左邻右舍总说,这个老俞家的二女儿,就跟小男孩差不多,要是再要一胎啊,肯定是个男孩。可惜了。
小时候俞召念听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长大后才明白,自己是不被看好的性别。从她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期待她是个男孩。结果出生后,发现是个女孩。
而这个女孩,偏生脾气还跟男孩差不多。
不留长发,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女孩子。
每当有人问起,这是老俞家的小儿子吧时,她总会说,不是呀,我是女孩子。我们家没有儿子的,都是女儿。
后来被母亲打了一顿后,她就老实了。
有人再问起这话时,她便是沉默。
因为知道开口讲话会挨打,不说话保持沉默,就可以保证自身安全。
但人的本性难改,俞召念好了几天,就开始犯野。
又跑出玩,不着家不说,还跟隔壁邻居的男孩子打架。把人家胳膊都咬伤了,人家妈妈找上门,要俞召念道歉,并且要赔医药费。
俞召念死活不认错。
她说:“是他先说我是野孩子的!他还说我妈妈生不出儿子,跟不下蛋的母鸡有什么区别!”
“他凭什么可以这么说?”
“他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