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司施和裴弋瞧了对方一眼,问薛文映有何打算,薛文映答:只知道对方酷爱打牌,但牌技实在不敢恭维,属于标准的人菜瘾大。而彼时的他还是个老实人,追人的手段十分朴素,为哄女孩开心,投其所好是不会出错的选择。
  于是他把所有认识的,信得过的朋友都组织起来陪女生打牌。无奈他朋友不多,几轮牌局过后,抓来抓去裴弋和司施也被抓了壮丁。
  女生来之前,薛文映向众人明示,该放水的时候请务必记得放水,绝不能让女生乘兴而至败兴而归。
  司施担心自己坏了人家姻缘,背着薛文映小声跟裴弋诉苦:“怎么办,我的水平根本放不了水。我都不知道怎么打才是放水,你说我会不会不小心就赢了啊,要不然我还是看着你们打吧......”
  裴弋闻言闷头笑了两声,手臂挨了司施没好气的一巴掌:“说正经的呢,笑什么笑。”
  “别担心。”裴弋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另一只手握拳抵唇,轻咳两声后正色道,“以你的水平很难赢。”
  司施:“......”
  最后不知道该说裴弋乌鸦嘴还是司施对自己的水平预估精准,在牌桌上其他人都有意放水、严格意义上只有薛文映追求的女生和司施在认真出牌的情况下,司施真如自己所言,达成了满盘皆输的辉煌战绩。所幸今天的任务就是让对方赢个高兴,司施自我安慰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就是裴弋时不时看着司施出的牌,嘴角噙笑又及时抿直的样子看得她手痒。
  事后司施审问裴弋是不是在嘲笑她,裴弋面不改色,倒打一耙:“没有,你怎么这么想我?”
  “呵呵。”司施不信,“少来,你肯定在心里嘲笑我。”
  “是你在冤枉我。”裴弋作出苦恼的样子,又很认真瞧她,“我们俩,谁输谁赢有差吗?”
  司施一顿,明知他是拿漂亮话来哄她,心跳节奏还是漏了一拍,随后暗骂自己没出息,目光闪躲不肯与裴弋对视,哼哼唧唧推着他往前走。
  过了好几分钟,司施才反应过来,推开裴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
  “当然没差。”司施冷冷地睨他,“因为你也输了,根本和我一个水平。”
  裴弋:“......”
  那次牌局过后没多久,司施就听裴弋说起,在薛文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攻势下,那个女生还真的答应了他的追求。
  十年前的事情,当初看来皆大欢喜的结局,直到今天,司施才从薛文映口中听到后续:
  当年高考结束后,薛文映发挥失常,父母原以为是他在高压之下心态出了问题,因此数落了两句便不再提起,毕竟说一千道一万,分数也已经板上钉钉。直到偶然间撞见薛文映和那个女生约会的场景,薛爸薛妈面面相觑,儿子邪门的高考成绩立刻就有了归因。
  薛文映当天回家就挨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家里鸡飞狗跳了一整个暑假。
  直到后面薛文映去到外地上大学,父母都未能接受自家儿子因为早恋考砸的事实——“很难说他们到底有没有接受这件事。”薛文映说,“我解释过不是因为恋爱,纯粹是因为我太紧张焦虑影响了状态——你也知道我高中的性格,但他们死活听不进去。可能对他们来说,自己的儿子受到外界因素影响发挥,总比我本质无能更让人觉得安慰。”
  总之,为了给薛文映一个教训,薛爸薛妈不仅把薛文映关了一个暑假的禁闭,还要求他立即和女生分手,而薛文映压抑了十几年的本性终于为爱勇敢了一回,抵死不从。
  薛爸薛妈见他不知悔改,扬言他若是再这样下去,就要切断他整个大学期间的经济来源,美其名曰希望他在物质的磨难中砥砺出专注学术的优良品质。
  “后面我就自己办助学贷款,打零工赚生活费。”和司施印象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相比,薛文映这一次出乎意料地很有骨气,“正式参加工作之后,我慢慢也有了自己的积蓄。后面也是在一个很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到了裴总这边来工作。”
  而他和父母之间的僵局仍在持续。
  直到近年来,他往家里汇了些钱,一为报答父母养育之恩,二为说明自己已有经济独立和自我决断的能力,才同两位家长的关系有所缓和。
  司施现在听薛文映叫“裴总”还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有种学生时代和职场,打工人和资本家几种身份和场景来回切换造成的微妙割裂感。
  她幅度极浅地摇了摇头,看向薛文映,问:“那你跟你女朋友现在?”
  “分手了。”
  薛文映的语气很平淡,具体原因没有详细说明,又或许正是因为有太多的细枝末节,不可能一一倾吐,只能笼统概括,“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堆积在一起,到最后积累成解决不了的问题。”
  “都说患难见真情,我们也算是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说着,他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没想到最后还是败给了这些日常的琐碎。”
  对于别人的感情问题,司施一个外人,实在不好作出评判。但保持沉默又太像是冷场,她想了想,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算不算是安慰:“天灾人祸毕竟是小概率事件。”
  “维持日常生活的平静和稳定,这本来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话毕,车厢内就陷入了短暂但不令人难堪的沉默里。半晌过去,薛文映甚是感慨地叹了口气:“确实,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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