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而在她感叹的功夫里,交涉双方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方才还言之凿凿“没那么容易”的人,转头就告诉她:“是你奶奶接的电话。”
司施一愣,看了看裴弋,对方神色如常。她便先压下心中的疑惑,说:“司宇那会儿应该还在学校。”想了想,“如果他没有逃学旷课的话。”
章浪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耳闻裴弋和司施的只言片语,都透露出此事非同小可的气息。
原本只是到了适婚年纪,想找个人结婚生子过踏实日子,无意卷进更复杂的处境。
如今被拒绝了个彻底,他倒是觉出几分“祸兮福所倚”的庆幸来。
不想惹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章浪说完就告辞,用前所未有的果决姿态。
司施从来懒得去揣度章浪的心理。
见他前脚踏出店门,她后脚就凑到裴弋跟前,问:“你给他好处了,还是抓到他什么痛处了?”怎么突然这么配合?
裴弋对她习惯性的走神见怪不怪,淡淡瞥她一眼,道:“你已经报警了,就算他现在不说,根据你提供的信息,警方迟早也会调查到他身上。”
站在章浪的角度,同窗一场,早点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交代出来,至少还能收获“为人厚道,顾虑老同学安危”的美名。而不是被警察找上门,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才被迫吐露真相,落得一个怂人怕事的形象。
原来是这样。
司施肩膀松懈下来,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前方墙面的一处夹角,说:
“我不知道我奶奶当年接到过章浪的电话,没人跟我提过。”
“但我总觉得,如果从头到尾真的是我认识的人在搞鬼,除了章浪,就属司宇的可能性最大了。”
事实上,自从昨晚裴弋提出司宇减刑或假释的可能,她的直觉就隐隐开始作祟。怀疑的指针总是不偏不倚,直指向司宇。
虽说当年是奶奶接的电话,但万一司宇也在家,旁听了通话的全过程呢?又或者奶奶叨念司宇的时候,不经意透露了通话内容,被他记在了心里,一直到如今。
这样的设想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显得危言耸听。毕竟谁会记住一个不相干之人的姓名这么久,只为了在数年后借机报复自己的亲生胞姐?
但若是司宇,司施比谁都清楚他的劣根性。他的恶劣程度比章浪有过之而无不及,本质就是一个拒绝为自己负责,寄生于家人吸血的巨婴。
司施对监狱的改造不抱什么希望。如果司宇真的已经出狱了,以他的脾性,但凡生活遭遇了任何不如意,司施都毫不怀疑他会迁怒到自己身上。
裴弋和她的思路大体一致:“除了你以外,你弟弟还有可以取得联络的亲属吗?”
“我不知道。”司施沉吟片刻,说,“从我记事起,我们家就没什么往来走访的亲戚,不论关系远近都嫌我们是拖油瓶。后面我去首都念大学了,慢慢跟家里也少了联系,不太清楚司宇那边的关系。”
过去的年岁里,她早已接受自己六亲缘浅的事实。说出口的语气也是平铺直叙,纯粹出于理性分析。
裴弋听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开口时,是略显沉滞的声线:“这些年,”重逢初时就问过的问题,像不足以确定,再问一遍,“你过得怎么样。”
司施对上他的目光,不知是嫌他的问题缺乏新意,还是故意留白让他猜。弯了弯眼,答道:
“换汤不换药。”
说完不给他深究的机会,当即反问,“你呢?”
一问一答打太极一般,裴弋轻撩眼皮,把她的兜圈学了八分像:“和你一样。”
堪堪望过来的眼神倒很直白,仿佛已经将她看穿。
于是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莫名胶着。好似各自都绷着一股劲儿,要等待对方先破功,再一五一十把来去过往交代清楚。
还没等分出个胜负,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场怪圈般的循环对峙。
双双低头看向桌面,是周呈的来电。
对视一眼,接通电话,周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沉着而稳健:
“……是这样,经过调查,司小姐居住的小区监控确实出了故障,无法调取回放录像。我这边今天联系了送餐的外卖员,询问他发送那两条信息的缘由,对方给出的说法是当时正值午夜,他送完餐以后下楼,正准备离开小区的时候,突然撞鬼了。”
“撞鬼?”司施无意出声打断周呈,可实在是没憋住,怎么越说越玄乎。
“是。”
说到这里,周呈的声音也有点无奈,“结果离近了才知道,是一群年轻人趁着万圣节,打扮得稍微夸张了一点。他以为的蓝色‘鬼火’,也都是对面服化道的一部分。但这个外卖员呢本身胆量不行,加上受家乡风俗影响,一直很忌讳牛鬼蛇神一类的东西。那群年轻人看出来他害怕,不但不主动让道,还故意凑近了吓唬他。小伙子刚上岗没多久,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回去越想越觉得晦气,找不到吓唬他的罪魁祸首,只能归罪于整个小区。”
司施:“……”
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两条看起来相当可疑的消息,结果就是一场万圣节的乌龙,很离谱又有点合理的样子。
“还有就是,”周呈接着说,“经过核实,司宇,你弟弟确定已于半年前出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