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这时,包厢的大门突然被猛地推开,是荀阳。
“小冬,你没事吧。”
今天这局,荀阳本来想在房间里陪着严冬,但她说,这件事她必须自己面对。
于是,他负责把门,陪她演完今天的戏。
不知是见荀阳进去了,还是见门开了,严敬人和杜俊芳骂骂咧咧地走出了门,严夏和白冰洁紧随其后跑了出去。白海平也一句话没说,跟在后面走了。
严爱人整理了仪表,悄悄捡起地上的u盘塞进包里,搀扶着郝梅莲出门,一起离开了这间名为「安合」的包厢。
房房间里只剩下荀阳和严冬。
他关上门,快步走到严冬面前,看着满地狼藉,再看看严冬身上的食物残渍,心疼不已。
刚刚房间里的话,他都听到了。
荀阳温柔地擦掉严冬脸上的奶油,紧紧抱住了她。
严冬在荀阳的怀里,小声呢喃着。
“我们在一起,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
荀阳听到了,松开手,冲严冬笑了笑,伸手抹去她淌出的眼泪。
严冬回望着荀阳的眼睛,也流露出一丝笑意。
但很快,她的目光飘向电视机旁的酒柜。
荀阳顺着她的视线扭头看向那个位置。
那个幽暗的柜门里,藏着一只默默注视的眼睛——闪烁着小红点的镜头,在黑暗中拍下了今天中午发生的一切——就像曾经严冬在黑暗中被拍下那样,冰冷无情。
54 暗潮
荀阳知道,对于家人的理解与改变,严冬已经不抱希望。她能鼓起勇气做这些,压根儿不是为了获得那些人假惺惺的道歉。相比她一个人捱过的无数长夜,迟来的忏悔没有意义——更何况,她最终连这个也没有得到。
除了能够刺激和放大白海平跟严爱人之间的矛盾,严冬今天做的一切,更多是为了他。
拍下今天的视频,或许可以成为给父亲翻案的证据。
达摩,孩子,金耳环,严冬和白海平的证词,严爱人和郝梅莲的反应,都是有力的说明。最关键的,是有关父亲失踪后是生是死,严爱人说漏了嘴。
刚刚站在门外,荀阳听见严冬用隔着一道门的方式,说出了有关金耳环的秘密。
那个困惑自己多年的问题——金耳环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家,严冬用这种方式说了出来。
锁在门外的荀阳恍然大悟。她拒绝自己陪他进去面对困局、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指的不仅是面对家人,也包括面对自己,面对自己辗转难眠的秘密,面对她对他羞于表达的愧疚。
此刻荀阳终于懂了,他接近严冬的过程为什么那么顺利,她怎么就刚好走进了他的游泳馆,严冬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心甘情愿地让自己“利用”,为什么会对自己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原来,不仅仅是因为她早就认出了他,更因为那对压在她“床垫”下整整十二年的金耳环。
原来秋游那晚,她喊来大豪,不是为了保护姑姑,而是为了保护他。
他也明白了,那晚她要他信她,是什么意思。
她不要他做傻事,不要他犯险,不要他为了复仇搭上自己,不是要他遗忘仇恨,而是她要替他扛过仇恨,她要为儿时的“过错”偿还。
荀阳再度把严冬抱在怀里,此刻他们不再是假扮的情侣,而是暖冬的阳光下,一起收集蓝桉果壳的小伙伴——像蓝桉果一样努力顶开新的命运,忘不了过去的壳子没关系,只需要把它们封存在瓶子里,放在心里或阴暗或风景宜人的角落、遗忘或晾晒。
“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在荀阳怀里的严冬,或因为中午的屈辱,或因为儿时那件事对他的抱歉,眼泪止不住地淌落在他的肩上。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那盒水浒卡,你根本就没有给我,是我自己捡走的,你没有做她的帮凶。没有金耳环,也会有别的,你别再苛责自己了。”
荀阳说着,把她搂得更紧了。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要说谢谢,谢谢你信任我,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
严冬将埋在荀阳怀里的头抬起,哽咽地问,“你真的不怪我吗?”
荀阳看向那双泪光涟涟的眼睛,想起已经走过的半生坎坷,想到遇见她之后的种种,还有已经寻回的“父亲”,含泪点头。
突然,荀阳猛地推开严冬。
“对不起……我上次就忘了,我今天又忘了……”
“什么……”严冬一脸困惑。
“我之前是吃死人饭的,师父说,我们身上的尸臭是洗不掉的,所以我下定决心来平阳市里的时候,就想了很多办法祛除身上的味道。虽然身边人都说我身上闻不到我臆想中的怪味,可我还是觉得……或许不能彻底除掉。而且就算没有尸臭,别人也会害怕我身上有不吉利的……”
话还没说完,严冬的手就堵在荀阳的嘴边,摇了摇头。同时,一股酸涩涌上鼻腔——他本不必过那样的生活。曾经,他一定因为那种气味,遭受过别人无数白眼吧……
“怪我和我的家人……你才会……”
同样,话未说完,严冬扑进荀阳的怀里,再次抱紧了他,像是用行动证明自己对他的接纳和愧歉。
不知过了多久,平复好心情的二人才放开彼此的怀抱,但他们像舍不得分开彼此那般,依旧轻轻地拉着对方的手,面对面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