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翘课的隋耀川正分享一只蓝牙耳机给秦郁棠,秦郁棠后背虚靠在书架上,接过耳机塞进左耳,歪着头看向隋耀川,他们共享了一段“音乐”,听着听着,还不约而同地笑了。
季茗心透过书架上的空隙看见这一幕,不妨生出一种噩梦成真,直往下坠的感觉。
跟随他恐惧产生的是愤怒,秦郁棠是真的饿出病来了吧!什么货色她都吃得下,前脚刚说自己会理智冷静成熟,后脚就把恋爱谈到他脸上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绕过书架走到这俩人中间的,只记得因为怒火中烧,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在跟着颤抖摇晃,那些稳固的铁质书架一下长大了好多倍,上穷碧落下黄泉,书架上海量的硬壳书们震颤着,摇摇欲坠,好似山崩前兆。
“你给我滚过来!”他抓住秦郁棠的手腕,扯着她往外走。
他也真是昏头了——这辈子第一次对秦郁棠使用这种大不敬语言。
秦郁棠猝不及防,差点儿一个踉跄趴在地上,他也没伸手托一下,只顾着往外冲。
摘下耳机扔给隋耀川,示意隋耀川别嚷嚷别跟上来,脸色因为在图书馆出丑而涨红成一片猪肝,调整好自己的步伐不至于摔倒——这些事情都是秦郁棠在刚开始的几秒内同时完成的。
等她调整好呼吸,和季茗心一起站在下沉的电梯里,她才反应过来,甩了下手腕不满道:“你犯什么病?早上出门忘记打镇静剂了?”
季茗心左手死死抓住她的右手手腕,转头严肃地看着她说:“你不是让我别阴阳怪气吗?”
“那我也没让你见人就咬吧?”
我见人就咬了吗?季茗心盯着她,眼神坚毅,内心却不安地震荡起来,心道,完了,全他妈完了。
他年轻的时候为爱发疯还可以理解,现在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的历练,人人都说他成长了,变得不一样了,是个不动声色、思虑周全的大人了,可他怎么还在为同一个人发疯。
他见到秦郁棠第一面时伪装出来的冷静成熟,就因为一个隋耀川的出场,彻底露了馅。
真他妈是白活了。
“对。”季茗心自暴自弃地说:“我就是要咬死你。”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几个不小心听到他们对话的学生憋住笑默默挤进来,互相使着眼色。
太尴尬了,秦郁棠主动放灵魂出走,反正甩不开手,她只能任凭季茗心箍着自己手腕,把自己拽出电梯。
我就当是今天倒霉,碰上没打疫苗的一只恶犬吧,她安慰自己。
季茗心没有目的地,拽着她在校园里暴走了几百米,才找着个略微人少清静的路段开口说:“隋耀川结过婚有孩子你知不知道?”
怎么就跟审犯人似的?秦郁棠纠结了半天,还是不情不愿地回答他:“知道。”
“你知道你还——”季茗心气得从旁边灌木丛里薅了把叶子甩在地上:“你就这么缺男人吗?什么破烂货你都来者不拒是吧?”
秦郁棠的手腕上有两圈他留下来的鲜艳红痕,但此刻她没分神去瞧一眼,而是直直地凝视着季茗心的眼睛。
“不是,你这样的不行。”她冷冷地说。
恶语伤人六月寒,但如何恶语伤人,季茗心还是从秦郁棠那儿学来的,他这个后浪不争气,还是没能超过前浪的功力,当场就被掀翻了,晕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秦郁棠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你病犯完了吧?我要回去了。”
“回哪儿?”季茗心哑声问。
“回去找隋耀川。”
季茗心看起来快哭了,时间的洪流凶猛冲刷过所有人,连河岸的形状都能改变,却居然没能改变这两粒顽石——他们之间的状态简直和七岁墙头上那个清晨没区别。
秦郁棠对此无动于衷,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她回去找到隋耀川,把人请到咖啡馆,好声好气解释一番,又出于补偿吹嘘了他俩小时,直至精疲力竭,才送走隋耀川。
她倒在软皮卡座里,看着手机上新保存的录音文件发呆,大脑一格电也没有了,仅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在缓慢地流淌。
——季茗心好像还爱她,可他俩刚才互相捅了对方心窝一刀。
如果化用《潜伏》里余则成的名台词,那此刻就应该是秦郁棠握着听筒和佛祖报告:爱情这个地方,情况太复杂了。
第六十章
季茗心这几天忽然挑起了领导担子,周一早上大家无精打采地来上班,一到公司才发现,最近根本不上朝的土皇帝季茗心本人已经在工位上坐着了。
言动在北京的摊子刚铺开,什么都处于新上路的阶段,除了小部分宋雨航派遣过来的援军,其他工作人员都得现招,组织架构都还不完善,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管理,更别提积攒下来的一堆库存、物流和售后问题。
这里离广州总部太远,宋雨航鞭长莫及,宋老板的心腹——季茗心,大家本来就拿他当一吉祥物看,近来他卷入舆论风波,大家更是快忘了公司还有这号人物。
谁也没想到,季茗心居然不是个绣花枕头,他认真工作起来像换了个人似的,一大早点了几个负责人去开会,会议主题清楚,节奏飞快,一句废话也没有,在他主持下,与会人员将急需解决的问题拉了个清单,当场就开始讨论解决方案,方案成形便立即离开会议室去落地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