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秦意浓轻轻捶腿,早知道不找了。
  火锅店是私房店,位置隐秘,门帘也隐秘,是给熟人开的。
  门内别有洞天,处处是真古董摆件,像需要验资才能进入的地方,普通人不小心弄碎哪个摆件,命就可以撂这儿了。
  “多多,我a不起。”两人跟经理走在铺路石都好像很贵的小路上,秦意浓早早地说。
  孟见鲸笑说:“我也a不起,我爸给付完了,他最近赚了笔大的,不花钱不得劲。”赚了钱当然要花她身上,不然白赚了,她爸常这么表达父爱。
  秦意浓认出一件疑似七贤人物诗文瓷罐的真品,又见一尊器身镶嵌绿松石的神兽,转弯一枚收藏级和田玉籽料精细雕品龙龟又落入眼底。
  古董摆得像菜市场,秦意浓木着脸:“也别突然吓我,我不想打碎这里的任何东西。”
  经理这时回头微笑说:“贵宾放心,打碎无需赔偿。”
  孟见鲸问:“那需要在生意场上赔吗?”
  “不需要,”经理微笑说,“贵宾能来即是友,老板欢迎朋友。”
  秦意浓莫名慢下脚步,贴近太阳穴的皮肤跃动发紧,她拢着开衫毛衣,恍惚感觉到一双手掐在她腰上很痛。
  她抚开吹到脸旁的头发,不经意地问:“请问老板姓什么?”
  “姓戴,戴老板。”
  秦意浓暗暗松了口气,问孟见鲸:“孟叔说这家店是新开的?”
  经理微笑说:“算是重新开业,每次都是老板回国的时候开一段时间。”
  不需要预订就有位置的火锅店,并且整个场内只有她们两位食客,大约有资格入场的人寥寥无几。
  两人吃得满面红光,都脱了外套,嘴巴鼓鼓囊囊话都很少,珍罕上好精细喂养的牛羊肉片完全堵住了嘴,蘸上经理特调私房酱料,香得过瘾要命。
  孟见鲸还把麦芬给吃了个光:“酒香味好浓好香,比肉还香。”
  秦意浓轻声失笑,忽然点头说:“我辞职办完了,明天不用去上班了。”
  孟见鲸惊:“这么快?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要回老家吗?你和你嘴角——”
  孟见鲸比划她被亲坏了的嘴角说:“前天晚上那个人,也不见了吗?”
  秦意浓正要说,她身后响起女孩子的喊声。
  “金玉,金玉,腻快电。”声调很高,音调奇怪,像外国人。
  孟见鲸朝秦意浓身后看,双眼亮起,对秦意浓说:“混血美女,好白好漂亮,黑眼仁长卷发,好像俄罗斯那边的仙女洋娃娃,你快看。”
  秦意浓正要回头看,身后传来低沉缓慢的嗓音:“戴安娜,不要碰碎我的收藏。”
  秦意浓脖颈僵住,沿着后脊一直向下僵到后腰,握筷子的手无意识发抖。
  还没长好又被辣到的嘴角阵阵发痛,连着身上遍布着机械性紫斑的位置都痛了起来。
  孟见鲸没注意到秦意浓的失态反应,瞧见那人,惊讶地站起来,迟疑问:“您好,请问您是晋二叔吗?”
  秦意浓用力闭上眼,然后围裙都没来得及脱,弯腰起身向孟见鲸身后走,快速说:“我去洗手间。”
  身后传来男人平淡又威严的询问:“你是?”
  孟见鲸明艳的嗓音忽然变得老实,文静回答说:“二叔好,我是河岸私募总裁孟何的女儿,几年前我见过您……”
  秦意浓在洗手间里摘下围裙,动作缓慢地折好放一旁。
  温热的水流冲手,柔香的洗手液用了一次又一次,泡沫在灯光中映出她的脸,脸红唇苍白。
  五分钟后,经理来问询:“贵宾需要帮助吗?”
  秦意浓绵长地深呼吸,刚要摇头笑,又点头:“可以给我一个口罩吗?谢谢。”吃饭时她将口罩放桌上了。
  十分钟后,秦意浓戴着口罩走出洗手间。
  低眸不断默念着“朵朵和他不熟,他应该已经走了”走进餐厅,抬眼望去,只起了半个作用。
  厅内只有两张桌,他和那位漂亮的混血女孩子坐在他们邻桌。
  混血女孩子正对她,她看不出的年纪,可能二十出头,也可能十多岁,正在不停向锅里放肉。
  他宽阔的肩膀背对着她,脱下西装外套还未搭在椅子上时,经理已经快步过去接过外套。
  里面是黑衬衫,背部肌肉绷起,两只袖钉先后扔在桌上,挽起袖子在肘处,取了张消毒湿巾擦手,抬腕取右手边的龙樽茶壶,右手虎口一个未消的牙印。
  模糊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
  深夜一盏落地橘红灯旁,他用虎口卡她的脖颈,逐渐向上用力卡她的下巴、嘴唇,她无意识地仰颈张口死死咬住他虎口。
  “怎么去了这么久?哪来的卡通口罩?”孟见鲸小声问。
  秦意浓轻着动作坐好,缩着肩膀手机打字,转屏幕给孟见鲸看:“腹泻。嗓子疼,经理给的,防传染。”
  孟见鲸点头,然后给秦意浓发信息:“他就是晋谨峋的二叔,叫禁欲,刚回国,刚刚吓死我了,我可怕他了,但我不舍得这桌没吃完的肉。你等等我行吗?我等你时候消化不少,还能再吃。”
  孟见鲸:“靠,这输入法,叫晋聿。”
  秦意浓心跳快得像快烧开锅的水,对孟见鲸点头。
  再嫩的牛羊肉,她也完全吃不下了,故作很忙地低头按手机。
  孟见鲸吃着吃着,隐约觉得空气里多了一阵熟悉的香味,像是秦意浓昨天早上身上头发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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