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拎着袋子回酒店的路上,谢姝说起了往事:我有个事一直奇怪,我们是在那天吵架的吧?就是我去你那里住的那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就莫名其妙开始吵了,为什么吵架来着?哦,为了我穿的上衣,我现在还感觉好奇怪,一点都搞不懂你那时候在想什么。
  我的错,何温洺挡着房门让谢姝进来,坦然面对过去阴晴不定的自己,那个时候我在英国呆太久了,天气不好带着心情也很差,我总是在想你对我到底有没有除了友情以外的想法,害怕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会喜欢上别人,每天惴惴不安,你来了我就控制不住和你吵架。有点神经质,是不是?
  非常神经质,我哪怕知道你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还是会讨厌你的那种行为,我们快五个月没说话都怪你。
  《伦敦生活》
  留学生活无疑是难熬的。
  旅游和长时间居住是两码事,如果给世界城市的宜居城市排个排名的话,那伦敦一定在榜尾一年四季都阴沉多雨的天气,干瘪粗糙的饮食,脏乱的街道和地铁,遇到的每个本地人都像裹着风衣的瘦长鬼影衣食住行,每一点都不符合心意。
  对何温洺来说,更可怕的是,谢姝跟他分隔两地。
  他们很少有这么长时间的分离,尽管何温洺知道谢姝不按照约定和他一起是有原因的,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埋怨。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抛弃他?有什么是比他还要重要的?
  揣着这样的疑问在伦敦熬过了超过一学年。
  谢姝来看他的时间,正好是何温洺最讨厌的初冬。
  他从外面的亚超买了菜回去煮晚饭,路上还在想要怎么面对楼下的房东太太,这位老太太睡眠不好,又对噪音各位敏感。昨晚他熬夜剪片子时不小心弄出了点噪声,要是今天碰上的话不出意外要被刻薄一番。
  他心烦意乱,刚走过转角,就看到在楼下等着的谢姝。
  她穿了件白色的大衣,露出来的小腿裹着银色丝袜,整个人在灰暗的街头像条波光粼粼的银色河流,头发梳得又顺又直,等不到人就摇头晃脑四处张望着,看到他来了高兴地朝他挥手。
  两个人像两只许久没见到朋友的小狗向着对方跑去,汇合了蹦着跳着打招呼:你回来了?我等了一会,本来还想打电话给你的。
  你从哪里来的?放假了吗?
  昨天刚放假的,今天是英英生日我就飞过来了,她的派对结束我正好过来看你。
  何温洺对谢姝复杂多样的人际关系向来一知半解:英英是哪个?
  英英是我妈妈朋友的女儿,我们小时候一起在外面上过一段时间学,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你们还见过啊。
  那时候全场的人都围着谢姝,他见过的人何温洺自己都不记得了。
  哎呀,不管那些了,谢姝推推他,快带我上楼吧,我在外面都有点冷了。
  何温洺的公寓很干净,干净到没有一个多余的东西,客厅、厨房、书房和卧室都简洁得惊人。
  何温洺进了厨房收拾买来的菜,吃过晚饭了吗?
  没呢,你准备做什么?
  罗宋汤,你想吃什么,我这里食材很有限,谨慎点单。
  谢姝在他家里转过一圈,得出何温洺生活贫瘠的结论,回应他:我也喝罗宋汤吧,天冷就要喝热的。
  坐到餐桌边一起吃饭,谢姝仔细端详锅里的热汤,啧啧称奇:竟然有一天我能吃上何温洺做的饭,好新奇。
  何温洺盛好一碗汤递给她,我第一次吃自己做的饭也感觉很新奇。
  不好吃吗?
  我觉得不能算食物。
  吃完饭照例是看电影,看的《闪灵》。
  谢姝抱着腿碎碎念:我一直感觉不出这部电影的恐怖,说是后劲大我也没感觉。但是拍的很好,毋庸置疑的。
  毕竟那可是库布里克。
  顶级的导演各方面都是顶尖的,调教演员也是。在专业上他做的没错,在人道主义方面他的行为就不好评价了。
  为了自己的艺术牺牲演员,大导演们经常会做出这种事,比起刻意牺牲,他们更多是不在意,只是把演员当作容器和媒介,作为导演的传声筒而已。
  很自私啊。
  为了艺术,自私都变得可以理解了。
  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半天,何温洺话音停了,谢姝那边却失声了。扭头一看,原来已经抱着沙发枕头睡着了。
  坐飞机舟车劳顿一番,先去参加别人的生日派对,之后又跑来看他。累成这样,还要和他一起吃饭观影,像是害怕他多想似的。
  既然做到这种程度了,怎么就不肯解释一句呢?
  月色下她的小腿横在沙发上,波光粼粼的像美人鱼的尾巴。手指圈住她的脚腕,何温洺无视电影里激烈的追逐,眼睛盯着她的小腿,漫不经心地幻想起如果谢姝真的是美人鱼就好了。
  他要建一座大得能容纳一切的游泳池,把她养在里面,哪也去不了,她想要吃什么就喂什么。她这么漂亮迷人,合该被细致喂养着。
  既然是海洋生物,抱着她的时候会有腥味吗?那也没关系,能抱着她就好了,起码不像现在,连面对面说话的机会都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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