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谢姝所说的上次指的无非是她上次婚姻,她是个追求秩序感的人,而在她的上段婚姻将要结束时,谢姝身边由她构建的秩序几乎全部崩塌了。
体验过那种崩溃的无力感,当下的生活中只要出现一丝失控的苗头,谢姝会想的只有掐死铲除。
白瓷碗里的汤冒着袅袅的热气,做饭的阿姨在汤里添了许多味药材,煲出来味道倒还不错。
手指捏着汤勺搅弄着汤水,谢延歧垂着眼眸沉默不语,餐桌上暂时陷入累了寂静。
他不喜欢谢姝提到萧绥,尽管这个男人占据了谢姝生命中重要的数年时光。
在萧绥出现之前,谢延歧从来没见过谢姝那样对待一个男人。
处于谢延歧记忆里的谢姝,是个高傲得仿佛全世界都只配亲吻她裙摆的女孩,她的美貌和聪慧给了她高傲的资本,她有资格蔑视这世上所有的男人,没人配得上她,不论是谁。
可谢延歧眼中不会施舍一丝目光给别人的谢姝,她的视线竟然有了焦点。
她在看着谁呢?
谢延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的是萧绥在银幕上的侧脸。
令谢延歧无颜以对的,不止是他的妹妹被别人吸引,而是在那一瞬间他心底涌现出的扭曲念头他希望那个被谢姝瞩目的人是自己,他企图让谢姝用同样的眼神注视着他。
而那时谢姝还全心全意将他当作哥哥。
哥哥,汤要凉了。
谢姝轻声提醒,谢延歧回神,将汤碗端给了她,说道:这时候喝应该正好。
你在想什么呢?谢姝浅浅抿了口汤。
在想谢延歧撒了谎:你的女主角要怎么选。
汤勺与汤碗磕碰,谢姝依旧被这个问题困扰:我都还没有头绪呢。以前纪行还在这行的时候,她总能给我推荐出几个还不错的演员,现在她也不干了,旁的经纪人推来的演员又入不了我的眼,主演的位置只要空着,赞助商就想往我这塞人,虽然也不难应付,可总是烦人。
搅动汤勺的手一顿,谢姝撂下勺子,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说:每到这种时候我就格外想念越衡。
在谢姝看来这部电影的整体气质将会迷离且微妙,罪恶平等降临于所有角色身上,人性中黑白相间的灰色区域将无限膨胀直至填满整个银幕,主演、观众包括编剧,没有人能为任何一个角色举办正义判决。
如果这个角色由越衡扮演,用她的才华和演技填充这个角色的细枝末节,在银幕上说服所有观众相信这个角色的存在。
这部电影和这个角色都将拥有独特的气质,越衡作为演员也将再添一座丰碑,她的伟大将再一次被传颂。
我平时也会想念她,想我刚认识她的样子,她好年轻,我又哄又骗让她躺了这趟浑水。谢姝又一次被她的愧疚心压倒了,我以为这对她而言是件好事,我不求回报地帮了她,让她从籍籍无名的小演员成为戛纳常客,我以为她会幸福。可是我实在太傲慢了,我傲慢到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幸福,以为她能在那个社会里像我一样如鱼得水地活下去。
再漫长的时光也无法说服谢姝将罪责从自己身上撇下,在现实生活中,她就是那个有罪者。
怎么说到这里来了,谢姝将自己从情绪中剥离,重新将话题引导回原点:扯得太远了,都忘记原本在说什么了。女主角我还是不想从现在市面上的女演员里选,她们不论是演技还是外貌都不出众,强行和电影配合既麻烦导演,风险也太大。如果实在找不出人,那就再试镜吧。
谢姝不愿意探讨她的负罪感,谢延歧就只谈工作:时间来得及吗?
不同方案也有不同的处理措施,谢姝预料过这种状况:来不及的话就先开机,拍摄其他角色的戏份。
晚饭在对于工作的讨论中结束了,谢姝继续去书房工作,谢延歧抱着谢裕回房间哄她睡觉。
工作结束后谢姝想去看看睡觉的谢裕,谢延歧站在房间门口像是在等她,谢姝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快步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谢延歧的面容在夜间暖色的灯光下更显温润柔和,他说: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作为丈夫,作为兄长,不论世事如何变化,有多少的不得已,谢延歧都不会选择会伤害谢姝的道路。
谢姝了然轻笑,她说:我知道。
因为谢延歧是家人,所以她能相信仿佛天方夜谭的承诺。
《完全控制》
尽管和谢延歧商议过,谢姝的选角工作依旧一筹莫展。
有意愿接下这个角色的女演员不少,但几乎每一个都被剧组成员以不同理由驳回了。
考虑过所有知名的业内女演员,谢姝必需承认这个角色根本无人胜任。
虽然很丢人,但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的著名演员水平都处于一个平庸的档次,谢姝苦恼地敲敲桌子,样貌算不上上乘,演技也是次品,以至于我们无人可用。
选角导演端着咖啡坐回位置,灌下一大口咖啡后轻咳两声,问道:那这样还是得试镜了吧?不知道又要多花多少时间。
选角不顺利对时间和资金的拖累都是谢姝管辖范围内的问题,她当然也要给出解决方案:我的设想是在选出女主角之前先开始拍摄其他角色的戏份,女主演进组后立刻开拍,新人的话日程安排也比较宽松,能配合剧组的时间。只是这样要导演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