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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正当几人纷争时,陈小舅来了,几人惊疑望着他,舅娘是最沉不住气的人,天生有几分呆意。单看她那神魂颤倒之形,以及边哭边发出哧溜哧溜的抽泣声,陈小舅便知了,将包夺在手里一顿掏摸,两三下搜出了这检验书,他盯着看了半久,脚不由往后退了几步,而后笑了两声,说道:
  “我这条命已经没了,没办法了,我还是回家待着,能活多久算多久,把钱留给孩子们。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发病的头一次,我就知道肯定是和我娘一样是不治之症,我服待了我娘,这病最后的情形,我现在一一在受,我不怕,我和我娘在一起,像是又陪着她一样。”说完他双手蒙着脸,浑身抽搐起来,在地上打滚喊疼,手用劲抓肚子。几名医生忙将他稳住,他躺在病床上已晕厥,脸上已经失去了抽搐,在微颤中流失了思想,阙静。
  听从陈小舅的意愿回家去,在车上,他恳切的看着荣芝说道:“三姐夫,我这一世没求过人,我的病你一定要瞒住三姐,我是知道她的,心里要强,怕她撑不起你捡回这点命。”说着又庄重地看了看本沫,心里的话不容他再说一遍,本沫早已拼命点头,那泪水像撒豆一样。
  先到了外婆家,供案上摆着外婆、外公的遗像,本沫时不时望着他们,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外公外婆的眼睛总是看着她,两对苍凉哀伤的眼神,往房里瞧陈小舅,也是如此,本沫心里一颤:“多么可怕的命运。”她几乎哭出了声,幽咽使她走出大门。
  屋外明镜蓝天,温和的光洒在地上如此的惬意,外面园子里外公种的烟叶正是浓绿,偶尔树上一片残碎的黄叶落下来,正好落在浓绿里,显得如此的凄凉。她似乎想象陈小舅就像那片落叶,千疮百孔的落下来,而一切都寂静的,仿佛他没有存在过,像黄叶一样落了就落了,旁边的浓绿还是一样的热烈,仿佛他和任何都无干系,想着想着更是难过,叹息一声,落在心里。不由得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屋子,眼泪竟又如雨洒落,心里又作苦悲:“我不能告诉母亲,我且这样,更何况是母亲呢,何以要见她悲惨形状,家破人亡啊!她的生命已经超出她所承受之重!”
  回到埠村已是傍晚,本沫的心沉重得如同舅娘,脸上也有几分呆意,老远看见母亲立在门口张望,见了他们回来迫不及待跑来,问道:“荣芝,我老弟陈礼意检查出来了吗?有没有问题?”
  “就是肺结核,静养一段时间就好。”荣芝淡淡道,他单只是显出身体的疲惫,其他无异样。
  “这就好,总是一听他病我就心神不宁,饭也吃不下。”云秀拍手叫起来。
  本沫看着母亲甚至说不出话来,阴气很重上楼了。晚上睡觉前,云秀又走进房对她说:“回来你总是阴着不说话,不知道你心里藏着什么事。你明天去送些菜去给你二姐,作孽!跟王尔红这样的男人,吃穿用度,一概潦草,还要淘苦淘气。”本沫应着。
  9.3
  次日早晨,云秀轻唤本沫让她先往前走,本沫问:“作贼样子,怕什么?”
  云秀细声说:“不让凌老太看见,总是又变鬼。”云秀见她走远,自己手提着一大袋菜转出围墙,眼瞻着园里又有几棵大红椒,丢下袋往园里去摘。
  凌老太眼尖瞄准了她,骂道:“摘我园里的菜,送去给她的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总是拿我屋场的东西送去给别人。呜吼!呸吼!哪个鬼手摘我的菜,我打,我打。”说着手持竹杆直射入园里。
  云秀见状提袋就跑,下坡转弯处,一个急后眼,看见二老一个持棍一个握砖,扎手舞脚,沸天震地向她奔来。她一边跑一边回望,一气跑到村东口,身后乱棍乱石向她镖来,那石头有的是断砖,有的是鸡卵石,个个劲猛,无不把她砸死不作休的样子。她一面跑一面想这老货竟狠毒到飞起来,再一回头,只见一人两手两脚躁跳起来,犹如一个巨大的褐色大兔子,猛瞧才知,不是凌老太,竟是赵书记,心里惊呼:“哎呀!人狠起来都忘记自己是瘸子脚了,好一对恶魔!恶鬼!”
  本沫己走到马路边等,忍不住往后瞧,不一会,只见云秀上气不接下气手提菜扑来。她忙问:“那么久?怕是你不来了。”
  “快走快走,差点儿几个石头砸死了。”
  “哪个?”
  “哪个?那两个老东西。赵书记跑起来如脱兔,跳纵一丈高!”
  “哪个跑得你赢。”
  “跑赢我了,我就不在世上了。”
  “积个阴德。为这点菜,她不肯不摘是,连是我回去也要经打经骂。”
  “凭什么不摘,我自己种的不肯,世上没有这样的理,偏要摘!”
  “你这样回去没事?不怕她又打你?”
  “我不怕,我先去大姨娘家躲一闪会,等你爸爸回来,他们就没法对付我了。见了你姐告诉她凡事要忍耐,不要对着来。”本沫应着上了公共汽车。
  公共汽车塞满了人,她被挤在车门口处,一只脚站在车上,一开车门被弹了出去。下车时路过闹区,正好路过伊婷家那个卤店,方方正正一个小红屋,听说像这样的小红屋他们有几十家。里面通红一片,橱窗口挂着油光光的卤鸭,盘子里各种各样的卤品。本沫凑近小窗口,伊婷以为是顾客问道:“请问你需要点什么。”看不作声,便把脑袋从橱窗口钻出来瞧,问:“怎么会是你?”说着笑坎坎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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