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再转进很深的巷子,老鼠虫子都在暗陬处,一听人声便蹿,不远处定有猪圈,能听见极深的喘息声。转出巷子他的家就到了,一栋两层小楼,进门后张埠父母热情洋溢,顾着深夜,各自歇息。
次日早上,本沫梳洗完走出房,看见张埠的父母齐齐站着客厅正等着她,一个体态丰雍,笑容可掬,正是张埠的母亲,都叫她“阿杏嫂”。
一个弱体瘦伶仃,言笑自若,正是张埠的父亲,秉性恬淡,好助为善,都尊喊“隧公”,两人相差十几岁,身形也相差甚远。
本沫躬身控背,微笑着向他们问好,两人随即递给她两个红包作为见面礼,阿杏嫂上前双手兜着她的脸笑说道:“长得漂亮。”随后发出咯咯大笑声。
这大笑声让她想到自己的母亲,心里自想:“张埠的母亲与自己母亲年纪相仿,言语风貌也相同,那丰雍体态也与从前的母亲一样。”
正凝想时,隧公亲为捧茶正递给她,她身体一颤慌忙躬身接住,眼睛不由望向他,心内想:“张埠父亲近七十,白发苍颜看起来竟比自家爷爷还老。”但‘风骨正、尊严存’正是这点,让她感到他身上异于常人的气质,矜平躁释,言笑不苟,明目间闪着慈祥的光芒。
一同吃过早餐,她便奔向门外,心里想着昨晚那个梦境,想出门探个究竟。
在明亮的天光下,一剂清新袭过来,迅速包围她,她狠狠的吸了一口,犹如饮了仙露生命重新焕发一般。
出门四顾一望,自己竟在一个四面八方皆是崇山峻岭的地方,整个村庄像装在深绿盒子里,于是变得更畅快了,她幸步而行,张埠也跟了来。
张家围从村口直到山里有一条一米多宽的主干道和半米宽的沟渠,沟水是从山涧里流下来的清泉,一路一水,两侧屋舍俨然,家家户户门迎沟渠,村人沿沟洗衣、洗菜。
恰一群白色羊群涌上路,她上下一看,天上蓝天白云飘,地上羊群如白云飘。她却惊讶,这里动物家禽遍地:猪走地、牛卧田、鸡群散地啄食、鸭子环池理羽、鸳鸯交颈水中眠、雁鹅高飞半天腾。
就在不远处她又看到那口井,她凑着脑袋往下望,水至清,能看清楚几只金鱼在游,她试图找有没有透明虾子,被张埠呵斥一声:“井水深,慎跌。”
一路又往回走,看见隧公在挖地,只见他马褂笠帽并赤脚,皮肤晒得黝黑有力,双掌揉搓土地,抱着泥土如抱着孩子一样深情,赤脚踩地,每一步都是对大地的感激之吻,他的形象在她眼里越发高大。忽身后传来一声喊,往后瞧,阿杏嫂正在田埂上赶鸭子。
到了张家围,这一切像是命运的指引一样,冥冥之中在暗示她,今生注定要回到埠村。她爱埠村,正如现在看到的一切场景,竟也是奇,张埠的名字里有‘埠’,就连他生长的山里也像极了‘埠村’,她看着张埠异常兴奋,此时像埠村的张家围比张埠更令她着迷。
待到晚上,她觉得张埠可敬可爱些,似乎回到张家围,更感受到他作为男人的气概。她躺下暗黄的灯光下,张埠坐在床边,俯下身子看她,脸对脸,从前他们都不肯过分看对方,似乎今天两人矜持感羞涩感都没有了,只管更深重的对望着,她眼里的张埠更加笃定了,他轻声说:“今日,我父亲便说,你是三个媳妇中最温顺和善的,他们都认定你,我也认定你。你眼睛真美,再笑一笑。”
本沫不说话,微微带笑,此刻她才敢承认他们感情严肃真挚,完全不掺假的事实恋情,张埠的表情里也让她感受到这点,两人热烈的抱在一起。
张埠深沉的在她耳边说:“自上次后,我知道这事在你心里很重要,需要有个见证。今天见了我的父母,从此你知道我的一切,这样我们才算真正的夫妻,今晚我要你。”
话一落,张埠吻在她额上、脸上、嘴上,见了父母,好像所有事情都顺理成章,连这伤事也顺理成章了。他欲火焚身、刚劲有力,她恍若飞燕游龙,两人五指行走,只觉棉被、被单像纸糊似的,在他们激烈中纷纷裂开。
当张埠掀开被,只见一块手掌大的红印,她比张埠还高兴,这证明自己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绵软伏在张埠肩膀上,两人又紧紧抱在一起。而后,张埠重新换了被子,整夜只听见星星地叫唤。
腊月二十九早晨本沫被一条信息惊醒来,起来一看竟是李东,话里说:“我不忍你一个人在外过年,我决定今天乘车去a海找你。”
本沫这回是真正的痴了,不得已马上收拾东西,对张埠说:“今天有亲人来,我现在必须回a海,你留下,我自己走。”
张埠见她如此慌张,也不好劝,无可奈何的说道:“我跟你一起走。”到了a海,先与燕子姐说明情况,屋里的租客也早回老家,先让李东暂住这里。
大年三十上午远远看见李东走来,他依然没变,小眼睛,身形瘦,举止文质彬彬,腼腆含糊,见了面自觉深情要抱向她,她反身后退。
一起回到房内,李东从包里拿出东西,说:“我带来了腊肉,我们一起过年!”她问:“你带腊肉出来过年你家人同意?”李东说:“我妈只是笑笑,大概她都知道。”李东说着自己羞红了脸。
两人一起蒸煮吃了饭,本沫心里想着张埠,想着张埠为了她,独自一个人在宿舍过大年,她就不忍,故假意与李东说自己要出去一趟。来到张埠身边,两人见面便抱在一起,痴儿呆女,哪一个不想,哪一个不知,两人便沉醉在世间上这一伤好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