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赵本逵还忍受她?”
“他是没办法,也是难为他,摊上这样的货色又有什么法子,又是婆又是娘,婆娘婆娘,一辈子吃住了他啊!”
“难怪凌老太在桌上像夹着尾巴似的,居中调停。”正说手腕疼得厉害,她问道:“咩,手腕像是扭伤了,疼得很,你有药膏吗?”
“你去问问凌老太,你二姐拿了很多药膏给她,我想是她肯定不给,她那毒心思,我清楚得很。”
“我去问问。”
本沫在门缝里瞧了瞧,看见凌老太移着碎步在门廊和厅里踱来踱去,满脸焦色,她走出来上前安慰凌老太并扶着她回房,凌老太一声声叫苦道:“一听到他们楼上斗我心里就受不住,没一日是消停的。我听见赵本逵在楼上骂,朱倪说不离了,不离的好,现在哪个离了好找下家的,赖死都不能离。”
两人说了一席话,出来时本沫才想起自己的手来,回身看了凌老太一眼,拘谨的心又回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嘴上开始嗯嗯呃呃,话不成句,忍耻道:“婆婆,你那有膏药吗?我手腕疼。”
凌老太一听,脸色也变了,轻声说道:“你翻下抽屉有没有,没有总是用完了。”凌老太平时有专用的药盒,偏让她去抽屉翻,本沫深知凌老太的心思,心里想:“你这老货,从前嫌我,如今也照样嫌我。”
凌老太一边斜睨本沫翻抽屉,一面又拿手去捂身后的药盒,心里也想:“你这不拢皮的货色,别个都是往我这送,偏你来要,哪一个要我都舍不得,更何况你这厮!”
“没有!”本沫置气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云秀早已在房里等着,只本沫一个哀怨的眼神,云秀便看得透彻,忍气道:“我就晓得这老货,总是有进无出,不是自己的东西,偏生好意思下死劲驳孙女的面!”说着将找到的半块膏药贴在她的手腕上,走出房门。
16.2
周末,荣芝知道今天女儿们都要回来,一大早在烤火房生火,满脸喜色等着孩子们回来。自从女儿们一个个离开家,这个家里就再没有人对他有敬,老的不看他,少的不理他,小的不喊他,家里冷冷清清,所以他不肯留在家里。
他期盼着孩子们一个个回到家来,那样才像个家,他还是一家之主。
屋外一辆红色小轿车爬上坡来,走下来是本华,只见她面色红润,披金戴银、华丽的皮草、皮靴皮裤,全身一片珠光宝气。
本华刚走几步,恰云秀提着桶也走出门廊,与她面对面站着,她斜睨着,用怒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云秀,
只见云秀伋着一双蚌壳棉鞋,一条褪皮的黑色皮裤,上衣是发黄蔑旧睡衣,头发蓬乱如秋后的杂草,又没梳头,一半溜秃着,一半皮筋抓着歪在右脑。
本华这般斜眼冷瞪,云秀吓得停住了脚,又不敢看她,只好站在一旁,听她说什么。
“看你这一身令人作呕!就是癫子乞丐都比你会穿,你像是没有子女的人,非要穿出去惹人眼目惹是非,白活了一世人!”本华啐了一口,大骂道。
云秀默默看自己身上,接着大跨步往外走,自言自语:“看自己一朵花,看别人一脸麻,嘴巴在她身上,随了她去讲。”
本华见母亲低着头往园子里走,也跟了过来,见母亲这般狠劲劳作,朝耕暮耘受辛苦又觉可怜,因此转为和气,软和说道:“咩,今天我们来做点腌果子吃。”
“好!”云秀答得响亮。
“炒腊肉,再炒猪脚。”
“好!”云秀一一应着。
一时本红来了,她专车一落地,亮出一身白衣白裤,头戴礼帽颈间佩丝巾,脚上是一双限量版运动鞋。手提着一袋特色菜品,一下车便大喊:“陈云秀,老秀快来。”
云秀快脚走来,她将菜交给云秀时,眼睛却盯着她身上看,耻笑道:“哎呀,娘老子,你这是我十几年前丢的衣服你还穿着身上,你不怕逗人笑,年年买,年年穿旧,一身叫花子装!”云秀将她手里的菜提进屋,复又回到菜园。
两姐妹站在园外仍一唱一和,她对着菜地啐了一口,自言自语:“古话说的是‘笑脏笑拙不笑补,笑馋笑懒不笑苦。’自丑不觉,人丑笑煞!”
她仍忙着,心里想着本华说的腌果子,她要去地里拔些白萝卜洗切腌,还要把刚买回的猪脚烙了毛,火屋里悬挂的腊肉洗了乌。
本红往屋走时又朝云秀喊:“老娘,炒碗呛辣椒,白菜芯子吃。”
“好!”云秀应得响亮。
那本君开着摩托载着一双儿女来了,看见母亲在园里,只远远的喊:“咩,炒碗红萝卜炒肉,我儿子喜欢吃。”
“好!”云秀又应着。
她摘完菜正往院里走,荣芝便破开大骂:“你换不得干净的鞋子进来,黄泥嘖嘖,邋遢的很!”凌老太拿着拐棍也敲边鼓似的击,她愤愤换鞋转后门而进。
云秀刚洗完那一篮菜,转屋角将焉叶烂叶丢进鸡棚,回转身经过大厅时,忽后面传来一声:“你站住!”她转头一看是小女儿本唯,她已怀二胎,近孕晚期肚大如箩。
云秀一惊不知什么时候她回到家里的,见她从凌老太房里出来,又听她这等口气,脸上布满愁云。
云秀一生最痛恨的事情,从她肚皮里生的女儿反倒都去孝敬这个恶婆婆,对她反是冷漠,有情无情,皆看心情,因此也没好气站着,看她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