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这符头很是陌生,从比划来瞧,得是咱们梅山这等百年之上的传承才用的……”
他打量着这浑身腥臭又粗糙狰狞的鬼尊自言道,这鬼尊身子的符箓已经快与塑身的泥色混为一体,但其眉心的殷红与这符纸的墨色倒是新鲜得很,魏宝淋也凑到他身旁一番仔细,忽地点头叹道
“破衣教与那阴山派一同为道法神功不肯认下的,看来,咱们是欠下了那位一个大人情啊”黄宝洪本想出言反驳凭着茅绪寿的年岁怎会习得能对付此等阴戾浓重到连他们两人都谨慎进门的术法,可转念一想,这就惊掉了下巴猛地转向了魏宝淋
魏宝淋瞧着坛上那传到他手中已有七十余年的黄铜大炉裂痕满满,苦笑地点了头,黄宝洪又转正身子瞧向还在发颤的鬼尊,忽然又摇起了头
“既然那位来救他徒儿,那凭着街市里所言他向来是睚眦必报的脾性,这等仅仅是封了这个七日,而不是直接将这个灭了去”
魏宝淋从自己的布挎之中掏出了一个酒壶,拾起了地上散乱的供灯摆在坛前,依次将里面倒上了灯油
“等闲倾与人家从不来往,你也见了这里外的乱和血,你觉得那两个小子在他来时会是副什么模样?人家肯出手已是慈悲,倘若这位没来,怕那丰州的王家一个跟咱们有了齿痕就足够麻烦的”
黄宝洪垂头没再出声,他帮手着魏宝淋拿出法器香烛与法炉令牌一类布置出一个法坛,本以为今日而来是净坛压煞,怎知魏宝淋竟从布挎的杂乱里掏出了一张陈年旧符布裹着的五郎祖师倒像尊,险些将手里的法器惊落了地
“师兄!你……不行!不行!咱们净坛,然后去广西,去湘中找同门同长辈,总之不必如此!等闲倾可是师伯的心血,也是你的心血啊!”
黄宝洪越发大声,他死死拽上魏宝淋的腕子不让他将小尊放上供桌,魏宝淋却只是摇头叹气,待得他有所平静才开口
“你刚刚路上不是还问过我那丰州的王家为何收了王添金么,那你认为,你我二人这副惨败的晦气去同门堂口宫庙里会是如何,咱们被那个两个时辰里打得险些都没了命的,你能瞒得住吗?!你既然晓得王添金一处处地遭了多少冷眼,也就不该拦我啊。再者说,咱们还有洞府,再过不出十年,咱们师徒四人定然能再让等闲倾重归城中!”
黄宝洪已经咬唇强忍下自己那满眼的湿热,二人沉默一阵,他终于在眼角淌下的那刻松下了手
五郎倒像的小尊被二人燃香顶礼,随后任由着龛上的鬼尊低吼起风,黄魏二人不紧不慢地布置好法坛,黄宝洪替魏宝淋系上五莲法冠,披身法袍,又将魏宝淋那响片铜绿,满是符箓的三股叉郑重从袋中亮出,过炉之后行护法礼,交到魏宝淋手中
“师弟,翻坛此术可是难得一见,你可别看漏了去啊”魏宝淋露了笑脸,随后又郑重起来,炁聚手上结印起诀
“奉请翻坛张五郎……一翻翻得天地动,二翻遍地百草黄……”
只见魏宝淋一身彩绣赤色法袍大袖挥舞,随着手印口诀的变化脚下紧跟着梅山法步灵巧如舞,两个时辰后等闲倾门前两侧的人皆感到脚下之地大动狂乱,当即纷纷跑出跑远,一声闷重带起滚滚黄尘,远处的人只见等闲倾房倒屋塌,又传出了一声浑厚的怪声,像极了冬日里在城郊下山抢食的山猴,这是清远城中的大多数人都听过的
一声哐当,一盏珐琅花藤的茶盏在地上破碎成了几瓣,吴绪涎的眉心睫上还沾黏着杯中的茶叶,他双膝跪在一地碎瓷之前半身颤颤,虽说满胸满腹的不服,却又是既不敢抗争半句,也心虚不敢抬眼而向已经气急败坏的刘濑吟
这个德高持重,中予人正道大修眉眼的水元观观主此时已是咬牙切齿得面色三变,将一把跟随了自己三十来年的七星剑拿起几回又放下,吴绪涎本以为能得一丝转机,却在抬眼与自己恩师相视那刻等来了句
“你走罢!你我师徒的情分,尽了!为师对不住你茅师弟,信了你这个孽障!”他本就因顾虑自己猜想成真而将观中众人都支开,就连贴身的小童也去了后山,在刘濑吟看来,这是师徒一场最后的情义,可在吴绪涎而言,这便成了他歹心更涨的起始
他感到一双手上了自己的肩头,这人在他耳旁说出了他的嗔怨愤怒,随后这人捏紧了他的肩头将膝盖直起,又将紫黑溃烂的手臂覆上了自己的手背,这就将刘濑吟留于供桌之上的七星法剑握到手中,毫不留情的朝着那绝情的背影怒吼刺去……
“你为何就不能宽待了我!”
一声大吼冲贯穿了屋里廊道,甚至震上了临街于仓边路的窗户,惹得叫卖白薯的走街贩子被吓得肩头一耸,两三个肥硕的白薯便从筐中滚落,比着人快了许多先往了仓边西路的街口先去
第105章 祝由堂
三哥一众待着的立领人赶忙把这从床铺上猛然而起的吴绪四肢按死,此时他脸色青灰,瞳仁不知所踪地眼白翻上,力气更不似往日,即便是四五人发了狠,也仅仅勉强将其稳住。
那阿四看着黑蓝的血线从其眼下如树根一般开散蔓延,惊恐得松下一个分神,这就让吴绪涎得了空隙将他与另一人甩到了墙边柜上,肖苇口中骂了一句,放下持诀的双手将吴绪涎脚边的香炉里烟渺紊乱的线香倒插,随后一张黑字带着血法印的符纸借灯火燃起凭空书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