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百合>折煞·双生枝> 第122章

第122章

  她没了自由,岂能容他人好过?
  许开复日子不顺。远,朝廷里弹劾他办事不利,近,百姓们没日没夜地嚷嚷着要他大开城门还平原城于梁国,闹得他耳根不净,食不安寝。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张姑奶奶神机妙算,许开复遇上大佛,懒得没体面地挣扎两下,果断认栽,既然朝廷说他没本事摆不平,那不如另请高人,趁着窟窿眼儿还未捅大,早早逃出升天。无奈彼时的抢手饽饽变成了此时的烂摊子,任谁也不想往火坑里跳,做下一个冤大头。事既如此,他无可奈何,只得顶着头皮暗中摆了宴席请张子娥来,不求多的,只求她能在老百姓面前说几句好话,至少让他每晚睡得踏实些。
  张子娥将那小厮从桌底递来的密札拿来一看,暗中?她得在明处才安全,于是早早地收拾了药铺子,见谁都说今晚要去许家赴宴,大张旗鼓闹得满城皆知,更有百姓闻讯后在路上堵截,说这许开复没安好心,摆的是鸿门宴,她摆出一副和善面孔,躬身谢老人家一番好心,还意外地替许开复说了几句好话,说完牵着小龙继续朝城主府走去。沛公赴宴带张良,关公赴会带青龙偃月刀,张子娥仅牵了一小女娃,好生有大家气度。她可不能畏手畏脚,她苦苦等的,便是这鸿门宴。
  许开复一听,这还了得?原本是私下摆宴,今儿倒好,不得不一番破费,临时请了宾客和舞姬为他作证清白。酒馔未残,张子娥借着垂袖时分从袖中取出一副毒药放入龙珥茶杯中,小龙应计靠在张子娥怀中,事态即刻由花天酒地切入正题。张子娥稳住龙珥,以龙珥困乏为由,提出提前离席,在许开复起身相送之时,告知中毒一事。许开复顿时一惊,这小祖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更是没有好日子过了,如何能让她们独自离开!若是被他人发现……想都不敢想!遂忙遣散众人,心急火燎地中止宴会,将二人请入小间,满头大汗地问张子娥当如何是好。
  「许大人的为人在下信得过,一定是有人别有用心。」
  「张大人明察啊!」
  「许大人待我不薄,我亦不想连累你,当前以救小龙为首,中毒一事你我暂且压下,切莫让城中百姓知晓。」
  许开复在一旁点头称是,不单是朝廷怪罪,这若让百姓晓得了,怕不是要把他那城主府给砸得个稀巴烂。他以为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为了各自官位,一个犯不得错,一个丢不得龙,须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方可渡过难关。
  宁联外人,不求本邦,明知敌人只身行医另有所图,却仅仅只是以囚禁了事,既想要海纳百川之美名,又不想多废一丝国力。不增派兵力,不换下庸人,怎么?是瞧不起她张子娥,觉得她一人在此地掀不起浪吗?经此一看,宋国根基已是七穿八烂,以宋国公与龙夷之力救不回来,何况他们还在忙着拯救彼此,也怪不得人,趁虚而入了。
  「这毒我从未见过,事到如今唯有全力一搏,这样,你速速帮我准备药材和炼丹炉……」
  「什么药材?哪种丹炉?您说。」
  张子娥神乎其神地描述了一番,末了许开复脸色愈发凝重,平原城哪来那般奇巧之物,怕不是比之前上天下海还难?张子娥似善解人意地看出了他的难处,因说道:「不妨事,此物梁国就有,一会儿我书信一封,有劳大人帮我通个信,动作要快,不然小龙被发现有恙,你我两边都不好交代。」
  龙珥蜷缩在软垫上,眯眼揉着小肚肚假装难受,隐约能从睫毛间隙里瞧见张子娥姐姐脸上满是忧心,嘴里又是叽里呱啦地在骗人,心中竟是无端地暗喜,不知道她演出来的紧张,有几分是出自真心?若是哪日她真的重伤不治,是不是也会像当初自己陪在床前一样,拨着莲子刻刻关怀?她想到此处眉尖儿一皱,张子娥马上赶到身前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在无比温柔的注视下伸出白如细藕一般的小手扯住衣袖,柔软的唇角向下一皱,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果……她是想如果……能这样一直占据她体贴入微的关怀该多好?自从来了梁国,子娥姐姐便不是全心全意在她身上了,她的确是乖巧懂事,但她也有私心。
  她和公主不一样,她闭眼抓牢了衣袖。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三日后的深夜,一勾弯月当头,城门外青铜大丹炉披着黑布已久侯多时。许开复用计支开多余士兵,命令少许亲卫打开城门,开门那一霎,十几精锐掀开黑布,从丹炉中一跃而出,远方山林见是时似有一声号令,喊杀声、马蹄声、战车辚辚声隆隆大作,漫山的梁国士兵正急速赶来。
  关门来不及了,城门被那个三足大丹炉设计巧妙地牢牢卡住,许开复大感不妙,回首想退入城中,抬眼一望,城内更是有不知从何处来的士兵从民宅背后走出,定睛一看,身上穿得粗制劣造,手中或拿锄头,或拿斩骨刀,这……这不是城中百姓吗?
  张子娥从暗处大步走出,今夜无风,而她不仅走路带风,面上更是满面春风。这位年轻的少督军不紧不慢地裹紧了身上白裘,好不惭愧地拱手道:「许大人明辨是非,弃暗投明,真乃当世英杰。今日不废一兵一卒能令城门大开,实属大功一件,在下暂替城中百姓深表谢意,待日后归朝,必当奏禀梁王,论功行赏。」身后百姓应声而出,一齐贺喜,许开复在人群中央骑虎难下,此情此境他当如何辩解?他请张子娥入宴无人不知,宴会草草结束亦有宾客为证,而后的传信和运送丹炉,全是他一手操办,生米一直在锅中炖煮,只是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掀开锅盖,发现里面早就煮成了熟饭!细细回想,许开复不觉怒由心发,骤然一背热汗,颤抖着手握紧了手中军牌,一股恶气噎在了喉咙里:「你……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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