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湛凞狡黠一笑,“我只用一句话便能堵住他们的嘴。你等着瞧吧。”
次日朝堂上,果然如预料一般,孙达理言辞激烈,甚至说出了“律法不严,国将不国”的重言,叫人看着好像他是大端朝第一忠臣般。
湛凞等他说完,只淡淡说了句,“孙大人就这么想让他们九族尽诛?”
孙达理还没意识到什么,董桦却反应过来,赶紧给孙达理使了个眼色。孙达理一惊,马上闭嘴,很快也明白了,暗自懊悔,光顾着算计皇上,竟没有顾及自己人的心。用人家时怎样拉拢都可,弃之时竟要诛人家九族,不让人心寒才怪。他是董桦的心腹,在别人眼里就是代表董桦。他这样一闹,以后谁还敢给董家卖命。
湛凞瞧见刑部、工部那些和董家走得近的官员个个面有哀恨之色,心中大是痛快,一甩袖子,自得地退朝了。其后的几日,湛凞故意称病不上朝,好教臣子们看着以为她是为于元廷一案的判决躲着董党。且不说她这边的日子过得舒心惬意,那董府上下却是一片愁云。
原来董桦在科举之事不如他意,心里总憋着一股子火气,老是觉得身上有些不适。前几日孙达理在朝堂上失言,让他顿觉不安。皇上大张旗鼓地彻查贡院闹事之人,自己的党羽本就心生惶恐,他费了好大劲才安抚住,结果因孙达理的无心之失,党羽们又心生离异,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可孙达理是他的铁杆心腹,他怎能在这时再让人寒心。当晚他就命人以自己的名义邀党羽们过府一叙,没成想,那些大权在握的同僚们个个像是约定好的一般,以各种借口推脱不来。他是怒火攻心,当夜就一病不起。这下急坏了董平,却让董世杰轻松起来。
董家这位少公子一向自命风流,那“京城三杰”的名头也不是莫须有的。董桦对他抱有厚望,教育极其严苛,他也只能少有和些所谓的名士才俊来往。董桦一病,董平忙着照顾父亲,也没人再去约束他。早晚给长辈问安后,他便出府去“以文会友”。其实一帮公子哥在一起,无非就是做些他们自以为附庸风雅的事。外人看来就是流连于勾栏瓦肆的吃喝玩乐。这日中午轮到董世杰做东,请客的地方自然是城中最好的酒楼。这里原来叫摘星楼,不知为什么改为同庆楼,内里的格局还是一样的,只是规矩变了。二三层不再是达官显贵的专属,只要出得起价钱,座位任君挑选。
董世杰为显身份,自然选了三层的豪间。一番相互吹嘘后,众人推杯换盏兴致高涨,说得都是哪家青楼的姑娘面容标致、嗓子出众等等之类的话语。谈性正浓时,隔壁房间突兀地传来叫好声,这帮纨绔子弟被吓了一跳,猛然间冷下场来,就听隔壁有人高声道:“皇上训斥的对啊。我原还对那个外族人成为状元心有不忿呢,听李兄念过他的文章后,唉,小弟真是自愧不如。皇上的胸襟真是亘古未有啊。”
又有人道:“怎么你没去贡院前看文?别说是慕中原,就是那十一岁的小女挂我都比不得啊。惭愧惭愧。”
第三人紧接着道:“皇上此举真是大快人心。不但在贡院前张贴了中试者的文章,还让他们接受天下人的诘问,圣旨上说这叫君授其问。我看以后谁还敢徇私贿赂。虽说我落了第,但我心中一百个服气。”这人所说的君授其问,后来被简称为授问,极受后人推崇。
有人抢着说:“天降大才定然不拘一格;去门第重才识,公平为先;皇上的话真是字字珠玑,说到我心坎里了。我大端有此明君,实乃百姓之福啊。隔日我就回乡苦读,来年此时愿在贡院接受诘问啊。”
马上传出一阵笑声,有人接口,“我也正有此意。不知李兄作何打算?我原以为此次科考都是我等寒门士子,不想也有李兄这样的富户。我听说皇上明年有意开武举,李兄武艺出众,定是要留在京城了。”
“在前晋昏君的统治下,我们这次富户所受的盘剥压榨比寒门更甚。唉,再过些日子,雪一化净,北狄又要开始骚扰边境了。年年俱是如此。前晋用百姓的钱粮血汗换他闵氏江山。现在,皇上说了我大端的王土定会包括北狄之疆。”那个被称作“李兄”的人语气甚是兴奋,“我这就回钜城,投军到李朗将军麾下,今年必有大仗。”
这几人议论的兴高采烈,可听在董世杰的耳朵你,真如钢针利箭般扎得他浑身难受,心头火起。他猛地站起,就要冲出去找隔壁的闹事。有机灵的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拉住劝慰,可哪里又能劝得住。此刻间,房门猛地被人踹开,一人怒气冲冲进来,抬手给了董世杰一耳光。其余人定睛一看,竟是董平。一个个顿时吓得噤声,悄悄都溜走了。
房间中只剩董家父子对视而立。良久,董平才长叹一声,面上甚是无奈道:“如今董家正值多事之秋,你却日日厮混,叫人拿了把柄,怎生是好。”
董世杰面色黯然,颓然坐下,哭道:“爹,孩儿委屈啊。公主选驸马时,爷爷说为了董家要孩儿放弃,当时儿子的心多痛,您知道吗?后来爷爷又要儿子做皇夫,言之凿凿,儿子深信不疑,好友间都来恭贺,谁知一转眼倒把自己妹妹搭进去了。儿子就这样和那韩亮节一般,成了京城的笑柄。儿的这口气,”他不住地捶胸,干嚎道:“堵在这儿,憋屈难受啊。那个女人,开口前晋昏暗,闭口君权神授,把她自己标榜的好似神仙下凡。呸,这些个骗人的鬼话糊弄白丁也就罢了,为什么那些饱读诗书的士子也他妈相信?明明她就是淫/秽不堪、无耻逆伦的女人。为什么大家都被她的巧言令色蒙骗,都说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