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此场大捷后,赵润玉即刻命人去百姓家还粮,只可惜还是没挽回名声,这也算是她此生唯一的污点。三个月后,红巾营率军彻底扫平了南晋。这时赵润玉才下令让孟阳的探子随意出入,随后又命人做了强弓,砍掉箭头绑上劝降单,天天往城里射去。
闵煜看到这些劝降单,懊悔得想一头撞死,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出城决战。现在天下就只剩孟阳一座孤城,还能如何。身边的太监宫女胆颤心惊随时准备护驾,可不能让皇帝自杀。朝中的臣子也有要求严惩叛徒家属然后誓死血战,但他却不想再管了,再杀多少人也挽不回大势,这个皇帝是做一天少一天,就这样醉死梦生逍遥一时吧。
他在皇宫里好吃好喝,城里的百姓却躁动起来。孟阳城内存粮是够支撑三五载的,但那都是在国库中,供着皇宫和军队的,可不会外卖,更不可能施舍。老百姓家里谁有闲钱和能力存那么多粮食?三个月早没吃的了。奸商趁机抬价,城内民怨沸腾。到了七月,百姓实在过不下去,居然暴动起来冲向皇宫。闵煜虽派兵镇压了,但也吓得够呛,赶紧下旨向百姓施粥。这样一来,粮食消耗迅速,也支撑不了多久。万般无奈下,他上了次朝。都到了这般地步,有血性的臣子也不再言语,皇上这般作为分明就是没了斗志,多言又有何用。闵煜见臣子都不说话,都没力气发火,草草退朝,只留下冯谦良。
冯谦良当然知道皇帝的心思。宇文扬和林永权投降,身为皇帝居然一点没有反应,根本就是不想死命决战。只所以不降,一来是贪恋皇位,二来是怕性命不保。不过对他而言,自然是希望能投降,否则兵戈一起,孟阳大乱,他搜刮的那么多家财如何保住?他只是个文官,端朝对宇文扬和林永权都能礼遇有加,对他更不会刁难。即便将来不能入端朝为官,几代的富贵也不愁了。
然而现在闵煜还是皇帝,万一被惹怒,孟阳城中生杀予夺大权还是他在手中握着。所以不能明着劝降,冯谦良思索了一阵,跪下痛哭道:“身为晋臣,理当为皇上分忧。若皇上要战,臣自当慷慨赴死。若皇上要降,臣愿亲自赴敌营去求端皇一道圣旨,保我皇族性命无虞。”他有信心能讨得这圣旨,端军围而不打,不就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闵煜含泪搀扶起冯谦良,哽咽道:“朕自登基以来,心系百姓,不敢有丝毫懈怠。但端军在孟阳近郊所作所为残暴不仁,朕岂能将满城百姓交予这样的军队。然今百姓困苦不堪,朕不能为一己私欲而置百姓不顾,故而望卿去端营一趟,将朕苦心告之端皇,只要端军能善待百姓,朕死而无憾。”
冯谦良泪涌而出,复又跪下抱着闵煜的腿大哭一场,然后才悄然出城去往端营。七月底,端皇圣旨昭告天下,只要闵煜肯降,闵氏兄弟及其家眷定会安然一世。
八月初,闵煜上了最后一次朝,宣布降端。不愿降的不会来上朝,愿降的也不会多言。所以一切顺利,臣子们没有异议。只有闵煜的一个叫闵宏的儿子冲入了后宫,赤目持剑,厉声阻止道:“历代史书,铮铮铁言,皇族归降,无有善终。父皇当散尽财物予军民,亲自披挂上阵,与敌军决一死战,收复失地,方是上策。”自孟阳被围,他便寻机要找父皇进言决战。可惜人小言微,又不受宠,禁宫守卫森严,他无力贿赂太监侍卫,自然面见不到皇帝。今儿投降事宜一宣布,人心便散了,他趁机溜进来,想警醒父皇。
闵煜却不耐烦,“你姑姑在端朝为后,端皇如何也会顾及她的颜面。你还未到志学之年,懂得什么,哄将出去。”
“若那贱妇真心为晋,如何能身侍敌君。父皇莫要糊涂。”闵宏大喊大叫,却无人理会,被架着赶了出来,跪在宫门前失声痛哭然后拔剑自刎。
闵煜听了,无任何表示。圣启八年八月十日,孟阳城门大开,闵煜捧着玉玺率领群臣,恭迎端军进城。三日后,闵煜从后宫中挑了十几位心爱姬妾,带着几十车财宝,领着全部闵氏族人启程入京,那队伍如一字长龙,颇为壮观。
京师的百姓听闻闵家兄弟来了,都跑到街上看热闹。人群中,马强捻须长叹道:“好手段。上兵伐谋啊。只打了一仗便亡了南晋。”
紧随的马志洁笑道:“闵煜虽庸碌,却对百姓没有大的失德之处。若强攻孟阳,激起君民同心,反而要损耗大量人马。不如围而不打,让孟阳内乱,再以惑乱人心,依闵煜贪生怕死的性子,自然会降。这样既不用损耗国力军力,也可以得个富饶的孟阳,一举两得。”
“这样的谋划可不是一夕之事。其深谋远虑实在令人心惊。”马强突然不满道:“我儿说得不错,为父只想问你,你可能与闵煜相比?”
马志洁立刻明白了,道:“父亲又多心了。儿早说过,现今儿只想做个闲散官员罢了。”
马强狠盯着儿子,忽然泄气,,低头苦笑,知儿莫若父,儿子刚那一番话虽头头是道,但内里的口气分明就是瞧不上闵煜。如今还有这样的自大心思,怎能不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担心。还想再多说两句,老家仆挤过来传话说,朝中来人吩咐,今晚皇帝在西华园给闵氏兄弟设宴洗尘,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皆要出席。马强猜测还未说出口,马志洁倒先笑道:“当年闵踆就是在西华园摆下寿宴。看来她是有意为之,想要羞辱闵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