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湛凞似乎没听到,笑问赵润玉,“朕素闻南方士族最是食古不化,你父亲如何能让你与女子定亲?”
赵润玉口齿多伶俐,“皇上,臣父最不喜那些腐朽礼教,尤其痛恨男尊女卑。更视臣为掌上明珠,自幼便将臣做男儿教养。而陆伯父与臣父是好友,自然趣味相投。所以定亲之举在旁人看来也许是惊世骇俗,但在臣父和陆伯父看来,也许只是两家自愿的平常之举。臣有人证物证,臣的娘亲和陆凝香小姐皆可作证,婚约在臣屋内箱柜中,可一同取来。”
“左右无事,不如就宣赵家夫人和陆凝香,带着婚书前来见驾。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朕今儿就断一断。”湛凞挺高兴,她小时候就喜欢捉弄人,当了皇帝大为收敛。现在有机会,还不得好好玩玩。群臣面面相觑默不作声,都知道这是家事,在他们朝臣管辖范围,所以个个好吃好喝,等着看戏。
皇帝一道圣旨,那可耽误不得。半个时辰后,赵母和陆凝香就到了。这样的大场面,周遭绝大多数又都是男子,对于两位女子,尤其是未出阁的陆凝香来说,压力可想而知。但她知道现在定不能退却,润玉为了她们的将来已经谋划了许久,自己怎能躲起来不去分担。她忍住羞一步步坚定地走到赵润玉身边,和赵母跪下叩首三呼万岁。
湛凞颇为欣赏陆凝香,却先看向赵母,和善笑道:“赵家夫人,润玉和陆姑娘是有婚约,可有此事?”
“回皇上,确有此事。可立约之时,夫君与陆家老爷喝点酩酊大醉,才有此不清不楚之举。”赵母小心翼翼回道,圣威在上,她可不敢说立这婚约是糊涂之举,否则皇上要反问她,为何认为两个女子结亲就是荒唐?她该如何说。怎么说都会惹得龙颜大怒,她掉脑袋不要紧,女儿肯定也会跟着遭殃。
湛凞似乎压根就没在意赵母说什么,又看向赵润玉,笑道:“一个说是有婚书为证,一个又说是酒后误事。朕该相信谁啊?”
赵润玉聪明,赶紧示意拿出婚书,上呈皇上,“皇上请看,婚书在此,上有臣父和陆世伯的印鉴。”
赵母也赶紧道:“皇上明鉴,婚书上只有八个字‘赵陆结亲,玉佩为证’,这根本与常见婚书不同,哪里是像正常书写所得。”
赵润玉立刻接道:“皇上,臣是独女,而陆世伯家没有男丁,只有三女。定下婚约之时,臣与陆家姐妹俱是年幼,想那陆世伯因不知该将何女许配于臣,所以才草草书写,只待臣长成去陆府确定。”闻言,赵母气得狠狠瞪着女儿,刚要张口辩驳,只听皇上言道:“言之有理,赵家夫人,你可有人证证明赵陆两人是在酒醉之下才立得婚约?”
赵母一听就傻眼了,这分明就是无赖问法。自家老爷和陆老爷去世多年,那些以前伺候的家仆早遣散了,还去哪寻?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人证,如何证明?她在发愣,湛凞可不会干等她想到对策,才要替赵润玉出头,却见马老将军扯着孙子出席跪下道:“皇上,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前日去赵家提亲,赵夫人已经应允。臣一介匹夫,不会学那些文人歌功颂德,只晓得对大端忠心耿耿,如今垂垂老矣,心中只挂念孙儿婚事,恳请皇上做主赐婚,遂老臣一个心愿吧。臣敢以性命担保,赵将军嫁过来后,绝对不会受半点委屈。”他也是给逼急了,满朝文武在列,他已然说了自己孙儿和这女人相互爱慕。结果可好,人家却说和个女子有了婚约,还两情相悦,提亲不成倒是小事,这不是剐了他面皮,好似当众打了他个耳光。日后在朝中威名赫赫的马家就要成为笑柄,还让他和孙儿如何立足?这份颜面他不争也得争,已经不再是单纯为孙儿求娶佳人了。
这老家伙竟然倚老卖老,拿自己以往的功绩要挟自己。湛凞内心十分不悦,面上却故作为难,“可朕已许润玉自主婚姻。”说罢,犀利看了赵润玉一眼。
赵润玉直恨得牙痒痒,面露痛苦之色,重重地给皇上磕了个头,决绝道:“皇上,臣不愿违心更不能违心。既是奉旨自主婚姻,臣焉能抗旨。天子一言九鼎,臣下若听从母亲安排,便是让皇上失信于天下,如此臣万死不能赎罪。然臣也知晓,老将军国之栋梁,为大端出生入死功劳无数,皇上一向对其敬重有加,不忍拂其意伤其心。臣实在该死,臣之私事竟让皇上左右为难,这岂是为臣子的本分。臣请皇上赐臣一死,以全臣之忠义。”
赵母大惊失色,见皇上沉吟不语,手似乎要伸向插在烤肉中的银刀,她顿时身子一软,差点瘫倒,不顾场合地尖叫道:“皇上,民妇同意,同意女儿和凝香的婚事。”
马老将军气急,指着赵母,怒道:“你这刁妇,去你家提亲时你满口答应我孙儿的婚事,圣威在上,你怎敢反口!”
赵母现在很生气,我女儿都要被赐死了,你还掺和着,嫌我女儿死的不够快?连我女儿死活都不顾,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呸!她缓了口气,回瞪老将军,恼火道:“当时我并不知我儿与凝香互相倾心。更何况你还欺骗于我,说你孙儿和我家润玉两心相悦,原来根本就想骗婚。”
马老将军怒不可遏,拉住孙儿,恨道:“把你和爷爷说的再和皇上说一遍,你们是不是互有情意?”
马英一哆嗦,现在情形完全出了他想象,脑子空白一片,浑噩中顺着爷爷的问话,说道:“军营之中,我对润玉关怀备至,心意人尽皆知,她并无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