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孩子的头发已经留的略长,长过了肩膀,纤细又柔软。她出去一趟弄的有些乱了,然后在母亲的手中重归平整。
“直哉也会在两岁的时候自己住一个院子吗?”
“也许要比你晚一些。”百合子这么回答。
“为什么比我晚?”
“你是长子,阿月。”百合子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父亲和长老们对你满怀期许。”
月生也将手放在肩膀上,握住了母亲的手指。
虽然那一天到来保守还要个十几年,但月生已经开始期待,她袒露自己是个女孩的那天,长老们的表情会多么精彩了。
月生的新住处在年前被整理出来。禅院直毘人亲自领着她去看了自己的院子,告诉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改改。
月生心说要是按照我的想法来大改,不知道家里的老古董们能不能接受。
月生露出乖巧懂事的微笑:“不用了,父亲大人,我很满意这里。”
院子很大,比母亲住处还要大。一应布置算得上简洁,因此显得格外空旷。
应付完家族的年宴,在新年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月生搬进了自己新的住处。
批给她的侍从和侍女们都是直毘人严格筛选出来的心腹,近身侍奉她的侍女们尤其如此。新的环境里,她最熟悉的人是母亲能派遣过来的唯一一个人,名叫雪惠。
她一天的行程被排的很满,除了读书写字插画品茶下棋,长老们会轮流过来教导基础理论知识。
月生算了算,确定自己是两岁不是二十岁。
“……”
脏话.jpg
虽然讨厌学习,但不能不学。
事关礼仪和咒力基础运用方面的课程,由家族中除家主外年纪最长地位也最高的大长老负责。
这个白头发长长,白胡子也长长的老人皮肤皱巴巴的,已经散发出垂暮的气息。
大长老是个非常严苛且古板的老师,他的思想行为和语言完全符合一个典型的禅院做派。
不得不和三观完全不同的人强行交流,对月生来说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更让人不快的地方在于,她必须忍耐这种痛苦,并且在大长老的教导下表现出信服和顺从。
精神上的折磨使她在课余时间表现的相当闷闷不乐。
禅院家同龄或更大一些的孩子们一个个都耳濡目染成了小封建糟粕,侍从们完全不可能也不敢议论主家。
周围连一个三观稍微一致一点可以交流的同类的没有,唯一可以吐槽倾诉的对象只有脑子里的系统。
月生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和无聊。
好在直毘人没有丧心病狂的对年幼的继承人撒手不管,他偶尔会发发话,给月生放个几天假。
禅院直毘人在有空的时候,会和她单独相处,也会手谈一局检查一下围棋的学习进度。
月生围棋学的还行,但下棋的时候依旧怨气冲天。
“说起来,也是时候给你挑几个玩伴了。”直毘人悠闲的落子。他的酒葫芦打开着,时不时往嘴里灌一口,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
“我不要。”月生果断拒绝。
禅院家同龄的孩子们基本都被带过来给她见过,能送到她面前的,没有一个能让她放心交流。
真送过来几个,应付学业的同时还要应付小孩们,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痛。
“你不要玩伴,平常也不怎么和侍从们交流,闷出病来可就不好了。”
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
平心而论,双方对彼此的感情都不算深厚。
她改变了规矩的坐姿,双腿交叉,松垮肩膀,捡起一枚棋子落进棋盘里。
“没什么好说的。”她这么说。
对于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侍从,她一个也不信任。
月生用一种相当恭敬的口吻道:“而且,我就算我想要几个玩伴,难道您就会真的送来吗?”
禅院直毘人,她此世血缘上的父亲,并不相信一个小孩子的保密能力。
能送到准继承人身边的玩伴,他们的长辈在禅院家都具备着相当高的地位。孩子们玩儿在一起,说不准就一时冲动的漏出什么要命的消息出去。
她还太小,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无法意识到自己究竟身处在怎样的一个环境之中,意识不到看似和平的环境之中潜藏着怎样的危险,不知道秘密被揭开会导致什么样的残酷后果。
“这是一个绝对不能泄露的秘密。”直毘人意味深长的笑起来,“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月生将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看向纸门外空荡荡的院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给我送些花的种子吧。什么花都行。”
直毘人说:“好。”
直毘人走后,月生盯着那张黑白相间的棋盘。
系统跟着月生过了快一年的沉闷生活,生怕宿主在这种环境下憋出什么病来。
看着一动不动的小孩,它小心翼翼的出声:【那个……】
月生伸出自己还很小的手掌,抓住了棋盘的一侧,将它掀了起来。
原本规整的黑白棋子哗啦啦的在榻榻米上滚落了一地。
月生面无表情,心里痛骂:“*的,最烦装逼的人!”
还一边下棋一边聊天,本来刚入门围棋就和成年人对弈很痛苦,还要应付言语上的试探。
怎么会有人来试探自己刚刚两岁多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