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荆芥留下看护大姑娘安全。待闻大夫养得能行走,你们就启程回皇都,皇都药材多,行事方便。”
陆执方鞋尖点了一下游介然,“看好嘉月。”
“行了,少一根头发,我拿脑袋给你抵。”
游介然挥挥手,巴不得他赶紧走。
陆执方想得仔细,一件件事事都交待了。
最后,目光落到馥梨身上,这是两日来,他真正打量她的第一眼。小姑娘清凌凌的杏眸立刻对上他,流露出之前没有的紧张情绪。
“你留在大姑娘这里,不必跟着我赶路。”
陆执方很快做了决定,起身要回自己的厢房,手触到门扉,衣袖忽而给人扯了一下。
她亦步亦趋跟着他,顾不得屋内还有游介然等人在看着,细声细气地问:“回到去之后呢?”
陆执方忍着没回头:“静思阁的差事照常当。”他将袖子轻轻一抽,推门走出去了。
馥梨盯着他的背影看。
荆芥说,不知道陆执方生气什么模样。
她知道了。
什么模样都没有,笑脸没有,冷言冷语没有,训斥怒骂更加没有,像隔了个纯净的琉璃壳子,看起来没什么改变,偏偏什么都触碰不到了。
拂晓时分,寒意袭人。
陆执方带上轻便行囊,独自下了楼去牵马。
马厩还挂着夜里点的灯,一点暖色在冷淡晨曦中融融冶冶。有粉面桃腮、玉肌明净的少女穿着轻便的裙装,挎着个宝荷色的包袱皮子,等在灯下,手边还牵着一匹比她高大许多的漂亮红毛马。
她连人带马,小跑着到他跟前,“世子爷。”
陆执方扫了她身后一眼,眉间凝着的冷意未散,扯过她手中缰绳,要把红毛马塞回马厩里。
馥梨挡在马厩栅栏前,“我陪世子爷回去。”
“我不记得有过这吩咐。”
“是我自己想的。”
他扯缰绳过来,她收缰绳回去。
“吉阳城距皇城成百上千里。”
“婢子来时就知道了。”
他左一步去,她右一步挡。
“路上风霜雨雪,沙尘满面。”
“我带了斗篷和面衣。”
他拉栅栏,她扒栅栏。
陆执方到底是成年男子,力气比她大,缰绳拽过来,栅栏刷拉一下拉开,红毛马毫不迟疑塞回去,“哪买的马中看不中用,你骑我的马。”
第30章 “我喜欢的。”
陆执方用大理寺令牌,向吉阳城厢军购置了一匹能跑长途的黑马,同馥梨上路了。
白马温驯,不挑主人,不需馥梨刻意操纵,也能紧紧跟着黑马驰骋的方向和速度。
两人两马在官道上掠出飞影,一路往皇都去,每夜在最近官驿落脚,没再出现只得一间房的窘况。
馥梨越靠近皇城,越是觉得天气晴暖,跑得急了还能出一额热汗。中途路过了一片丰茂果林,红艳艳果子缀在树梢上,一茬茬压弯了枝头,随风摆荡而无人攀折。
恰好,两匹马都跑得累了。
陆执方放慢速度,由它们自己踱步,远眺前头有一条小溪,“我放马饮水,先休息两刻。”
馥梨看了看那果林:“婢子去摘些果子来解渴充饥,正好水囊里的水能剩得不多了。”
他们没有烧水器具,溪水再清澈都不敢多喝。
果林距离小溪不远,一眼就能看到。
陆执方道:“就在外围摘,不要深入林里。”
“婢子晓得。”馥梨翻身下马,拍了拍白马。
马蹄碎碎,白马跟着黑马悠悠走了。
馥梨回看马背上的陆执方,虽然答应让她跟着上路,但这一路赶路多,停歇少,两人之间的对话仅限于日常吃喝住行。
她走近那片果子林,翻出衣兜,一颗颗摘下饱满嫣红的果子,她家乡叫这种果子做莎儿果,外表跟山楂相似,比山楂甜许多,核更大些。
个头大的结在树梢高处,她拉下来一枝丫,踮着脚去攀,忽而,后腰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不要动,把你身上钱财都交出来。”
恶狠狠的,陌生男子的声音。
她心头一突,颤巍巍想往回看,那抵着她的东西更用力地陷进了腰间,激起隐隐疼痛。
馥梨把荷包抽出来,往后递。
“发簪和耳坠子摘下来。”
她松了衣兜,满兜莎儿果骨碌碌滚落下去,砸在脚背,好像她惊慌失措的心跳。馥梨双手去摸发髻和耳垂,往回递时,不经意同对方的眼神对上了,狠厉、贪婪,还有些肆意的失控。
她再往小溪处看,马还在,不见陆执方。
男人攥紧了得来的财物,打量她周身。
馥梨低声道:“身上已经没有钱财了。”
“老子搜了才知道。”男人似笑非笑,伸出脏兮兮的手就要往她身上摸索。
“我、我自己来。”
馥梨作势自己借解带,手里捏着最后一颗果子丢到他面上,男人一顿,她已朝着官道跑了,一边跑,一边喊陆执方,跑得急了却摔了一跤,钻心的痛从脚踝处传过来。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臭娘们敢使花招!”男人追上了正要下手。
树旁闪出了一道人影,抬脚一下子踹向了他心窝处,对方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馥梨抬眸:“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