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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履霜,你家小学子可是四面树敌,你不管管吗?戴曜是少有的还能登高家门的人,她没搅和进这场混战里。她现今是通政司正四品的左通政,通政司掌着奏疏往来、政令通达,是陛下信重的中枢要职,地位特殊,反倒不好参与过多,她也乐得看热闹。
  高云衢淡然应道:她自己做的抉择,与我何干?
  戴曜奇道:你就真不怕她折在这里?酷吏之名早年安在你头上,现在安在你的学生身上,真是妙极。
  我当年折不了,她现下自然也折不了。高云衢皱起眉,转了话头,戴扬晖,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我关心你呀。这么多年朋友,不要避我不及好不好。戴曜一时语塞。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事便说。
  戴曜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你真不知?你家小方大人抓了一串人,与各方都沾着关系,那些小官的子侄亲属就不说了,官职高些的,比如吏部侍郎的侄子、金吾卫统领的舅舅、庆城侯的世子
  等等,谁?高云衢本是随意地坐着听,闻言忽地坐直了身子。
  啊?吏部侍郎的侄子?金吾卫统领的舅舅?庆城侯的世子?戴曜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又接着念了几个官员的名字。
  高云衢若有所思,等她说完了方问:因为什么?
  设赌!听说是端了一处地下赌坊,里里外外连庄家带赌徒全给抓了。
  历朝历代皆是明文禁赌,周律亦然,视情节轻重,可判罚金至流放不等。然自前朝始,官民上下皆好关扑,博戏玩乐之事屡禁不止,渐渐地便对娱乐助兴的关扑和博戏不再限制,但对数额较大的赌博仍是严令禁止,私设赌坊更是重罪。
  这窝赌棍方鉴与谢悯已追了许久,因着京中面上的乱象都已叫她们整治了,一些污秽事情便都转到了地下,隐蔽了许多,也越发地难以抓到把柄。她们废了极大的心思,安排了生面孔伪装了打入,盯了月余,才将之一网打尽。
  方鉴心下畅快,回到值房时甚至还哼起了小调。然而这愉快的心情很快就荡然无存。谢悯略审了审,来向她回报,面色不大自然。
  什么?全是有来历的?都有谁?方鉴也是一惊,她万没想到这结果。
  谢悯一一给她念了,最高是正二品官员的家人,最低也是国子监的学生,另有几个富商大户的子弟,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零零总总算下来,除了打杂的小厮和守卫,竟无一个庶民。
  去看看。方鉴随她进了京兆府的大狱,里头关得满满当当,下头人正分头审讯问话,忙得热火朝天。方鉴一一看过,求饶的、怒骂的、试图行贿的、猖狂地自报家门的,好一个人间百态。她穿的是常服,没人注意到她,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心中大致便有数了。
  最后一个是特殊的。方鉴站在那间牢房前感到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她郑重地理了理袍服,在谢悯困惑的眼神里走进了牢房。
  里头是个郎君,瞧着比方鉴大一些,满脸都写着不耐,见她进来就骂骂咧咧。
  庆城侯世子蒋昌允?方鉴在囚牢中站定,问道。
  知道小爷是谁还不放我出去?蒋昌允挑衅地看她,你又是何人?
  哦你不认识我方鉴的话意味深长,停顿片刻又道,下官京兆府判官方鉴,世子没听说过我的名字吗?
  蒋昌允也是一愣,他才从祖地守孝返京,倒也确实是不知道方鉴的威名,他问道:京兆府判官不过正六品,我该知道吗?
  方鉴勾起嘴角,展露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无妨,世子也不必认识我。
  你既知道我是庆城侯世子,还不放了我?蒋昌允又问了一遍,态度倨傲又张扬,仿佛笃定了京兆府不能将他怎么样。
  世子违了律,下官可不敢私放。还请世子既来之则安之吧。方鉴只是笑,不顾蒋昌允的狂怒,出了囚室,将他的声音抛在脑后。
  守慈,带着大伙连夜审,尽快问出口供,搞明白背后是谁。刑讯莫要太重,都是些娇贵的,吓吓应是够了。方鉴对谢悯道,明日是什么光景,就连我也不知道了。
  是,大人。
  方鉴出了大狱,外头已是夜色沉沉,银白的月光洒下来,替她照亮着回返的路。她踩着月色如水,一步一步地往值房走,走着走着突然笑出来。
  原来竟是这样一个人。
  原来仅仅是这样一个人。
  第63章 仇怨
  这案子迅速地发酵了起来,先得到消息的是涉案的各家,他们自己都不知自家亲属在其中是个什么角色,又是这样的重罪,急得火烧火燎,寻了各种关系往京兆府探听。
  府尹少尹又一次跟方鉴坐到了一起。
  不瞒二位大人,下官也正头痛呢,这般规模的赌资必是瞒不下来的,不然咱们京兆府也要麻烦。
  方鉴将当前已审出来的信息一一与二位主官说了,二位也是发愁:可有查明是谁设的赌局?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竟是无人知晓。我们审讯了庄家,不论怎么用刑,皆说是受雇于人,却又不知对方是谁。这帮贵胄子弟也是稀里糊涂,不知道叫谁诱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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