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你以为父亲不知道?祁道凝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祁道凛浑身一凉:什么意思?
祁道凝叹道:我的好阿姐啊,你以为我们这些年真的是半点痕迹也没留下吗?
祁道凛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祁道凝便接着道:父亲喜欢你胜过我和二兄,可他又觉得你的心肠太软了,守不住这家业。他巴不得我把你带得狠辣一些啊。而我呢,是一把淬毒的刀,连他也不敢随意用我,刀得要鞘,你就是我的鞘。你看,多好的算盘。
那二兄
二兄是带兵的好手,你与他又是一母同胞,他掌军,你守家,这不正是楚州的传统吗?
可你我是姐妹啊这天理伦常他便不在意了吗?祁道凛久违地被冲击得露出了茫然无措的神情。
哈哈哈,天理伦常,他若懂得这个还会做这谋反之事吗?祁道凝趁着她发愣,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祁道凛难得乖顺地窝进了她的怀里。躯体的温度隔着衣物传过来,令她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暖。
半晌,祁道凛方才长叹出一口气: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家啊
家?家是什么?是一张用血缘织成的束缚的网罢了。祁道凝嗤笑道,若不是叫这家锁住手脚,以你我之才学,这天下何处去不得?
阿凝,我有些不甘心祁道凛将脸颊埋进她的衣襟,从十八岁开始,我没有一日甘心过。一艘破败的船,怎么值得你我赔上一切
祁道凝搂住了她,贴在她的耳边,魅惑地道:阿姐,你有没有想过走?
祁道凛揪住她的衣襟,震惊地抬头:走去哪里?
祁道凝目光灼灼:我说过,只要阿姐想,我必为阿姐达成所愿。那么现在,阿姐做出决断了吗?
方鉴顺利得了周诲传来的手札,几人研究了一番便也明白了楚州三族做这勾当不是一天两天了,积累的财富怕是都用来养兵了,山中有多少兵马仍是未知。三人俱是出了一身冷汗。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城,魏将军这数千兵马怕是不够。消息需得尽快发往京中恭请圣裁。方鉴拍板下了决断。于是第二日借口方鉴游学要去附近县城古迹,三人又出了城,一出城便快马加鞭往魏立澄处去。
甫一下马,魏立澄便迎出来道:回来得正好,我这边也有了些消息。
方鉴先讲城中情况说了,魏立澄散入山中的人马也验证了几处要道皆有兵马守卫,与方鉴这处的判断基本一致,于是便将周诲手札并她二人的奏报一并八百里加急发出,这才有空再论其他。
什么?有高大人的消息?方鉴闻言欣喜万分。
我们散在山中的武卒撞上了一名采药人,听闻我们在找人,便说似乎见过。再问的时候她却不信,说得要我们自证身份。这怎么说呢,我总不能把游击将军印给她吧。魏立澄面有难色。
方鉴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问道:这么说这人能见到高大人?
据说是知道那位大人身处何处。
这样吧,你将这个给她,叫她拿给那位大人看,大人自会明白。方鉴犹豫片刻,从袖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魏立澄接过看了看,是一枚精巧的小印,上头刻了临深二字。
方鉴有些不舍,再三交代道:可得给我拿回来。莫要弄丢了。
高云衢闲来无聊用稻草琢磨起周易来,推演了一遍又一遍,百无聊赖地搁下了稻草杆子,她看了看自己记的数,她被关在这里已有月余了。钟杳一日来一回,洗漱的水也替她打,干净的衣裳也会拿给她换,镣铐磨出的伤痕也帮她上药。只两样不成,一是不给她解了镣铐,二是不给她吃饱。
阿远娘子,不给我解开脚镣便算了,就不能多给点吃的吗?锁着我我又跑不了。
不成。钟杳一板一眼地回答,你会武,吃饱了你便有力气擒我。你且忍忍。
这哪是能忍的呀。高云衢哪吃过这种亏,饿得直骂人。
还有力气骂,想来还成。钟杳的回话气得高云衢眼前一黑。但也毫无办法,只能多睡,睡着的时候便不太会感知到饥饿。
这回钟杳推门进来的时候高云衢亦是昏昏沉沉的,钟杳拍了拍她,将一个东西放在她的眼前:贵人,认识这个吗?
高云衢醒了醒神,定睛看去,一枚小印在眼前晃晃悠悠,这如何不认识?高云衢一下便惊醒了,抓过那枚小印仔细看了看,冷下声音喝道:你哪里来的?
有一批兵卒在山中悄悄寻摸什么,叫我的人撞上了。他们说是曲州军,来寻人,我让他们拿个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他们便送了这个来,说你一看便知。
高云衢将那枚小印握在手心里,指腹摩挲着印面上的纹路,那是她自己精心挑选的石料,用心打磨着一刀一刀刻下的,在方鉴中举那年连着临深这个字一起送给了她,是她从不离身的东西。高云衢露出了一个极温柔的笑容:嗯,是可信的人。她们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