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唐三藏就郁闷了,说:“小山,你别动。”
  白子岑:“嗯?”
  唐三藏伸手:“让我薅一根你的头发,掏掏耳朵。”
  白子岑:“……”
  孙悟空说:“薅你自己的去!”
  唐三藏叫:“我倒是想薅,可我没有啊!”
  师徒正拌嘴,随马转过一道路弯,就见路边一棵嶙峋的歪脖树上,头朝下,倒吊着一名孩童,约摸七八岁,只穿着肚兜,身上血淋淋的,布满刀剑的伤口。
  正奄奄一息,有气没力地喊着:“救命,救命……”
  唐三藏一惊,急勒住马道:“还骗我说没有,这分明就有。”
  “呵——”
  孙悟空抱臂冷笑,正要说话。
  身边,不知怎么,白子岑怔怔的,突然从他手中夺过缰绳,拽起白龙马就往前狂奔,念叨着:“不救,不救,我们不救……”
  小白龙竟然也肯跟他,驮着唐三藏,狼撵了似的,一路狂奔出七八里。
  把马背上的唐三藏颠的东倒西歪,直叫唤:
  “慢点儿小山,你慢点儿啊!”
  孙悟空跟在后面,望着白子岑亡命奔逃的背影,不禁皱起了眉。记忆中,这人温柔良善,不可能见死不救。这一点,跟和尚极其相像。
  不,更准确说,是和尚像他——
  时到今日,悟空已不能不承认,即使唐三藏于他有恩,他自有千百种方法报恩,若他不愿,即使头上金箍,又岂能真的逼他?
  偏偏选择了护唐三藏西行。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唐三藏与白子岑,心性有三分相似罢了。脑中再次阵痛,悟空忽又想起一件旧事。
  白子岑,曾有过一个喜欢的人。
  02.
  那时,距白子岑受伤已过两年。
  两人勤恳卖艺,披星戴月,虽不能大富大贵,但清苦的日子总算有了好转,不再为三餐发愁。
  但白子岑穷怕了,总想多攒一些。
  于是每天晚上仍然去捡破烂,又是一个雨夜,突然从外面,捡回一个人来。
  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这人身上大小刀伤几十处,一支毒箭正中心口,也是命大,刀没伤到动脉,心又长歪了半寸。
  白子岑为了救这个人,不仅花了大半积蓄,更为了防止毒素蔓延,竟然以口取毒。
  他看着白子岑趴在那人胸口。
  看着白子岑柔软的唇,贴上那人的胸膛,他怕白子岑也中毒,心中又是担心,又是焦躁,除此之外,更像是打翻了三缸陈醋。
  不知道为什么,就酸的难受。
  再看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人,为了上药方便,白子岑脱了他的衣裳,露出的肌肉健硕匀称,交叠的伤痕,不但不显得恐怖,反而有种极具冲击的阳刚,再看脸,刚毅俊美兼有,也十分漂亮。
  他一句“狐狸精”脱口而出,赌气就跑出了门。
  冲进雨中。
  白子岑回头唤他,他赌气不应。
  但他没敢跑远,就躲在茅草屋后,他怕跑远了白子岑找不到他,更怕白子岑根本不找他。
  幸好。
  幸好他前脚刚出,后脚白子岑就也追出来,找到了他。
  雨把两人的衣服头发,浇的湿透。
  白子岑蹲在他面前,拉住他的手问:“这么大的雨,你想跑去哪儿?”
  对方的手暖暖的,软软的,握的他很舒服,他很喜欢白子岑这样握他的手,但他还在赌气,就不肯回答。
  白子岑眼底就韫上一抹浅红,说:“你不要我了吗?”
  哼!这人还委屈上了!
  明明被忽视被冷落的是他,该委屈的也是他,他便扑到白子岑怀中,捶打他的肩膀,哭着说:“是你不要我了,是你不要我了!”
  白子岑一愣,便紧紧将他搂住,跟他道歉,又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温柔的安慰他:“乖,那是一条人命,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呀。”
  这算是解释吗?
  好像没那么委屈了。
  他搂着白子岑的脖子,趴在他肩上说:“色鬼君山。”
  “……”
  白子岑就沉了脸,把他拉开一点,盯着他的眼睛说:“你跟谁学的?又是色鬼又是狐狸精的?”
  他却紧盯着对方的唇。
  回想刚刚房中取毒的一幕,脑子一热,不知怎么就咬了上去,只轻轻咬了一下,没有用力,但那奇异的感觉,仍让他浑身发烫,指尖发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呆呆地想,君山的嘴唇,果然跟想象中一样软呀。
  白子岑却红了脸,揪住他的耳朵说:“你不学好呀!”
  之后,白子岑也反思了一下,惭愧地说:“是我疏忽了,你这么聪明,我该教你读书识字懂礼节的,若放任你在街上跑,你就会跟野孩子一样,学坏了。”
  买不起笔墨,就以水为替。
  他还记得白子岑把他抱在膝上,手指沾了清水,在那张瘸了腿的小方桌上,写下“聪明蛋”三个字。
  笔走游龙,清隽潇洒。
  他却不高兴的鼓嘴:“我不要写我的名字,我要学你的名字!”
  白子岑就温柔的笑,把着他的手,重新沾了清水,一笔一划的教给他。
  “白,子,岑。”
  三个字写在桌上,从此,也刻在了他心间。
  他不是不知道“白子岑”才是他真名,但他总爱唤他“君山”,只因白子岑行走江湖,为了方便,将“岑”字一拆为二,取艺名“今山”,又有谐音“金山”,发大财的意思,但他幼时学语口齿不清,偏爱把“今”念成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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