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是悟空,是悟净。
白子岑虚弱的闭眼,彻底失去了意识。
赤发妖却动作一顿,露出欣喜:“烈表哥来了!”
想起什么,赶紧收起手里的鞭子,拔下唐三藏肩膀的刀,又趴在地上,去擦地板的血。
手忙脚乱。
“愣着干什么,你们两个过来帮我一起擦!你们四个,把唐三藏和这个人给我藏起来!要是被烈表哥发现,拧掉你们的脑袋!”
06.
再醒来。
白子岑发现自己被关进了一个大蚌壳。
唐三藏不知道在哪儿,想来是在另一个蚌壳里。外面有人在争吵,但主要是赤发妖一个人的声音在说。
“凭什么?烈表哥你说,凭什么?
“是,我父亲是犯了天条,但他和那个凡人打赌,他少降一点儿雨,不也是为了救更多泾河的鱼子鱼孙吗?
“他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吧?
“那大唐宰相魏徽,怎么就能在梦中,把他杀了?”
白子岑一怔,原来赤发妖竟然是已故的泾河龙王的儿子。白子岑聚魂用了五百年,修炼用了四百年,重回这个世界时,发现世界已完全陌生,所以空闲时间,他就恶补历史。
对泾河龙王被斩一事,略有所知——
说,大唐有个官员擅占卜,十分灵验,一卦难求。大唐百姓为了讨好他,听说他爱吃醋鱼,就日日去泾河捕了鱼送给他。泾河龙王护短,不想自己的子孙被杀,就化作人身,去找那卜卦之人,请他占卜明日降雨几寸,若占卜不准,就不许再摆摊算卦。那人答七寸,殊不知负责降雨的人正是这泾河龙王,故意克减了两寸,只下五寸,这样一来,那个算卦的就输了。本来也不是大事,而且出于善意,奈何被告到了天君的耳朵里,竟以违反天条之罪,将泾河龙王处死,一众家眷,尽数发配。其中就包括他的夫人,西海龙王的亲妹,和他八个儿子。只有这第九子,西海龙王称其年幼,好说歹说才向天君讨了来,代为抚养。
没想到这小龙子,本就是待罪之身,竟然还敢兴风作浪。
敖烈说:“我父王已经在天君面前替你求情,你不知悔改,竟然掳了唐三藏,你知道这会给西海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因为少年的声音太过冷漠,白子岑竟一时没有听出他就是小白龙。
只听赤发妖又说:“西海?你跟我提西海?哈哈。”
赤发妖冷笑。
“你知道寄人篱下的感觉吗?
“我说话不敢大声,受了委屈没人哭诉,日日看西海龙王的脸色!摩昂、敖荣和敖望吃好的穿好的,上最好的学堂,而我,只能在角落里巴巴地看着!我是罪臣之后,便是一个小虾米,也敢往我身上吐唾沫!我的好舅舅答应了要照顾我,他就是这么照顾我的?我恨西海!
“烈表哥,我们有着同样的经历,我以为你会懂我的!我们才应该是天生一对!”
“……”
敖烈皱眉看着这个竭斯底里小表弟,觉得他一定是疯了,他为什么要懂他?他也不喜欢他,又为什么会天生一对?
敖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赤发妖:“我说,所有负我们的人都该死!包括唐三藏!”
敖烈厉声道:“你敢!”
瞬间拔出了剑,拔完才愣住,好像对“唐三藏”三个字的维护早已流淌在他的血液里,一听到就会条件反射。
敖烈有些茫然。
他盯着剑,盯着手,盯着手腕的金色丝带。
醒来后这几日,心里好像有什么被生生剜去了,连着血肉,不能想,一想就空荡荡的疼。
“你要杀我?唐三藏这般负你,你竟然为了他,要杀我?”
赤发妖的声音有些凄惨。
接着,白子岑听到一阵兵刃相撞的声音,乒乒乓乓,搅得海水翻涌,蚌壳里也天摇地晃,应该是赤发妖心死,和来人打起来了,然后听到悟净的声音,悟净应该也加入了战斗,喝道:“妖怪少废话!快交出唐三藏!”
紧接着,又是那冷漠少年的声音。
“我和唐三藏怎么了,小九,你把话说清楚!”
敖烈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横剑一挡,架住了竹节鞭的攻势。
小九儿动作一顿,表情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不记得了?!”
“……”
敖烈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九儿放声大笑:“不记得好,不记得才好!”
笑出了眼泪,望着敖烈的目光里,掺着几许痴迷,说:“我是不会告诉你的,烈表哥,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敖烈长剑往前一递,抵上小九儿的咽喉。
小九儿手一松,钢鞭跌落在地。
他闭目:“动手吧。”
烈表哥。
07.
跟无垠的西海比,泾河,只是一条很小很小的河。
泾河的龙王。
比不上西海看门的小虾米。
五岁那年,泾河水灾泛滥,鱼虾死伤无数,父亲几乎一夜就愁白了头发,母亲带着小九儿回娘家,说是探亲,但小九儿知道,其实是借钱。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海底有那么多珍珠、珊瑚,各种宝石,闪闪发光。
而他的泾河,只有河底的污泥。
污泥也很好。
五岁,正是玩泥巴的年纪,他带给舅父的初见礼,便是他亲手捏的一张泥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