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轻得如同这夜里的雪。
  好久不见四个字已经卡在金菲雪的喉间。
  这些年,程南柯手上公司研发的各类产品和项目充斥着国际时尚杂志,各广场大屏,无论纽约还是芝加哥,亦或是她出差去的伦敦、香港,关于他的消息,铺天盖地袭来。
  他如同网,笼罩着她的日常方方面面,却又不肯和她相见。
  “最近......过得怎么样?”她充傻装愣,笑着问道,心知肚明他生活应该再好不过了。
  “最近?”男人靠近她,逐步逼近,“你问的是我们分开后的哪一年?”将她抵在车门距离不过十厘米,琥珀色眸狭长清冷,安静地盯着她。
  金菲雪被他盯得心虚,背过手开了副驾驶的门,准备上车,动作间却又被他捞了出来。
  他不轻不重扯动着她的围巾,像拎小鸡仔一样毫不费力。
  当着她的面把大衣脱下,放在副驾驶的位置。
  娇气。
  连他的大衣都要单独坐一个位置。
  金菲雪识相关了副驾驶的门,往后座走去。
  既然他甘愿当司机就当吧。
  她没说去哪,他也没问。
  车内灯在头顶亮得晃眼,金菲雪扭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程南柯透过后视镜,抬眸看她,看得很仔细。
  偶尔几次,金菲雪对上他的目光。
  分明并不夹杂任何情绪的对视,但是她却从他眸中感受到审视的意味,这道目光让她竟产生几分想要逃离的冲动。
  “他结婚了,你没哭?”半晌,他开口打破了安静。
  金菲雪这才注意到他的目光正落在她手里的结婚请柬上,于是将结婚请柬举起来冲他晃了晃,“哭什么,反正我和他的初恋早就结束了。”说完笑笑。
  笑得没心没肺。
  初恋从她暗恋无果的开始,就应该画上句号的。
  不知道说错什么了,程南柯又不吭声,将车内灯关上然后踩了油门。
  金菲雪不明所以,车内虽然开着暖气,但车窗依旧打开,冷风透过窗边缝隙如利刃吹在她脸颊上,让她不得已缩在围巾里,整个人也蜷缩着环抱在一起,像只委屈的小猫。
  “我以为的初恋,是两情相悦,而不是单相思。”他打着方向盘,在车从昏暗路面行驶到光明大道时,阴影明暗交错在他高挺的鼻梁,琥珀色眸眼黯然,再次淡淡瞥过后视镜的她。
  车子飞速行驶在路面,夹杂着雪的冷风宣告着冬日的到来。
  金菲雪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因为两情相悦的初恋,她只和程南柯谈过。
  为期十天。
  在她暗恋失败之后。
  第2章 雪 “重逢第一面就递房卡,不合适吧?……
  他没有继续再提,话题戛然而止。
  十天而已。
  十天占据十年不过是三百六十五分之一。
  他应该不会记得。
  金菲雪坐在后座,偷偷打量着他的侧脸,瘦了好多,他眉骨轮廓本就明显,鼻梁侧边依旧有那颗淡淡茶色的痣,手和学生时期持笔时候一样,骨节分明得漂亮。
  他还是程南柯,整张脸上丝毫没有“金菲雪前男友”的痕迹。
  于是她松了口气。
  如今金菲雪回国,是他以瑞丰集团的总裁身份邀请她主理淮秦高新发展经济园的建筑设计项目,项目协议连合同一共六十页纸,条款长达百条,没有一句是他亲笔想写给她的话。
  可是字字翻译过来,左右不过想让她回国。
  这是他们断联的第五年。
  金菲雪洋洋洒洒在条件那里写了两个字。
  房,车。
  他批准得毫不犹豫。
  行驶过市中心繁荣地带,已经能在各种广告荧屏上看见瑞丰的标志,这些年瑞丰占据了新型科技的前沿,人工智能方面格外出色,用技术发家席卷各行各业,在众多同行里杀出重围,如今不断扩大往商业吞并。
  外人感叹他事业走得顺风顺水,如有仙人指路上青云。
  他引以为傲的成就是她这些年消失的不在场证明。
  车库水磨石材质的地板倒映着由无数颗晶莹剔透的小灯组成的星空顶,待灯光熄灭后,四周便昏暗下来,黑色宾利稳稳地停在车位。
  金菲雪开车门,从后座下来,程南柯身侧的车窗缓缓落下,修长骨感的手指夹着一张房卡,递给她,动作散漫自然。
  房卡设计精致,边缘镀金刻着她的署名。
  “重逢第一面就递房卡,不合适吧?”金菲雪见他从头到尾冷着个脸,便故意逗他。
  “小金总满意吗?”他语气也不认真,接着扔给她一把车钥匙,maybach图标反射着金属光泽,一房一车就这么送到她的手上。
  金菲雪摩挲着手心里的房卡和车钥匙,见他没有下车的打算,点点头,“倒是符合贵公司一向高调的做派。”
  程南柯笑而不语。
  地下停车库冷气蔓延着,金菲雪拢了拢大衣,将脸藏进围巾里,她应该转身离开了,正常和他道个别,两个人就这么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对曾经一切都闭口不提。
  可她偏不。
  “哦,对了,程南柯。”她摸着包里那一沓纸,想起了刚才同学聚会窘迫的情景。
  祁妄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那些所谓“情书”拆开,第一篇是《琵琶行》,第二篇是《醉翁亭记》......她苦心写出的情书变成了高中文言文大全,连字迹都和她一模一样,差点没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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