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维洛回过头,但没有躲。她分开双腿稳稳立着,双手持剑,迎面猛挥。剑刃划开空气,在还未碰到树干的时候便发出呼啸声。
卢卡站在她身后,扬起短剑给了她火。烈焰一闪,被用作武器的树从中间断裂成两截,轰然落地,焦黑的裂口处燃着火星。
在灰烬中维洛仰起头,迎着怪物的视线继续向前走。那怪物的双掌拍下来,但她闪得更快,一转身将剑刃划出一道弧线,深深砍入血肉里。鲜血喷涌而出,怪物凄厉嚎叫,猛地抽回前掌。维洛紧抓着卡在骨头里的剑不放手,此时也被一下甩上半空去了。
卢卡能感到自己的心脏疯狂地撞在喉咙口。他调整好角度,又扔去一阵风,看着维洛借力抽出剑,乘着风升至最高点。在雪怪头顶正上方的空中,在最薄的云层透出日光的地方,她扭转了姿势。
她开始下落,闪着银光的长剑竖直对准地面。同时卢卡驱使上空的风改变方向,推着她像一颗陨石一样俯冲而下。
雪怪仰起头,挥舞起双臂想要扇开这只害虫。它的速度太快了,一只巨掌几乎已经将那个小小的人影拢在指间。
只差毫秒。卢卡默念出咒语的最后一个音,短剑指向雪怪的前掌。空气在雪怪指间爆炸开,强风令将那顶皮帽子遮耳的部分疯狂在他耳边拍打。
女孩钻出包围,长剑像一枚钢针捅进雪怪右眼里,接着一股烈焰从它脑后穿透而出。
怪物发出最后一声干哑而痛苦的哀叫。它一动不动地矗立着,伸出的前臂缓慢垂落,随后高大的身体歪向一侧,轰然倒地,压塌了大片树林,溅起地面上巨浪般的碎雪。
卢卡两手揪着皮帽子边缘,几乎高声呼喊出来。他朝被打倒的怪物走去,越走越快,最后开始奔跑。
雪人横在雪里,右眼眶被烧得焦黑,左眼则瞪得露出眼白。维洛提着剑站在怪物额头顶上。她没戴帽子,鬈曲的金色短发乱七八糟地翘着,像一朵带着太阳味道的花开在灰色的冬雾里。
“喂!”卢卡喊了一声。
女孩朝他转过头,眨了眨颜色浅亮的眼睛,接着便纵身一跃扑了下来。他怔了片刻,没来得及躲开,立马就被那小个子的女孩撞倒在地。
卢卡昏昏沉沉地躺在冰冷的雪地里,意识到维洛整个人横着趴在他身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她浑身都在轻轻抖动着,发出一种令人担心的奇怪声音。
他紧张地推了推她——这时维洛抬起埋在雪里的脑袋,放声笑起来。
“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我说过我是个好猎人,对不对?”她说,还在咯咯笑着,“而你!天哪,亲爱的小少爷,你肯定是整个帝国最厉害的魔法师!”
卢卡·罗德勒哼了一声,躺回雪地里,然后也笑了,一直到肺部生疼,眼睛里溢出泪水。
自己看起来一定傻极了,但他不在乎。雪怪高如山丘的尸体躺在一旁,而这是他几年以来第一次觉得不再被困在梦里。
我永远喜欢小猎犬.jpg
标题来自高桥优的同名歌《太阳と花》
第26章
出了山谷之后,他们沿着铁路往附近的小城前行。踩着枕木行走要比在雪里容易得多。这条一匹马宽的铁轨与煤矿周围的轨道很相似,横在林子外的雪地中间,下边铺着碎石子,积雪已经被铲到两侧。
维洛打了个哈欠,不小心吞了几片飘落的雪。昨天她好不容易才坚持到了山谷外,对最后一段路已经完全失去了记忆。大约是卢卡把她拖过去的,因为当她在路边一间废弃的木屋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清晨了。可是跟往常不太一样,到现在她还是觉得眼皮沉得像一扇铁闸门,四肢软得像在热汤里泡了一晚上的长面包。
“今晚我们可以在城里好好休息一下,”卢卡向她保证,“再买两匹马……或者弄辆马车。”
她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隔着袖子轻轻挠自己的左手臂。早晨换绷带时她发现左手臂上的伤已经接近愈合了,新长出的肌肉现在痒得要命。
因此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出脚下的轨道的轻微震动。直到身后尖利的汽笛声响起,维洛才惊了一跳,呲牙裂嘴地捂住耳朵。
仿佛一座在逃跑的工厂正在靠近,伴随着有节奏的撞击声和煤炭燃烧的气味。回头时她瞥见疾驰而来的高大怪物黑黢黢的影子,接着就被两束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幸而卢卡抓住她的手臂,把她从铁轨上拽到一边。
车头里有人探出半个身子来喊了些什么,维洛没听清,只看到一长列车厢呼啸着快速掠过他们身边,车轮碾过轨道发出隆隆巨响,底下还不断冒出白色的蒸汽来。很快汽笛声和那股热风都远去了。
“这就是那个叫做火车的东西,对不对?跑得是挺快,就是太烦人了。”她小声埋怨,“他们就不能做得小声点儿吗?”
“好主意。”卢卡说,因为刺鼻的烟气咳嗽了两声,把围巾拉上去盖过半张脸,“不过只要坐在车厢里边,你就不会觉得那么烦人了。”
“大概吧。”她摇了摇头,“铁路还没修到北方去,我也舍不得花那么多钱。要不然,我早就一路坐到格洛斯特去了。”
卢卡耸耸肩,低着头重新走回轨道上去。
“为什么你不从南方搭火车去赫克?”维洛好像想起了什么,“路上一定有车站,你也不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