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皇帝本就不满这桩婚事,万一皇帝一怒之下赐了酒,他虽救得了她,也徒生麻烦。
他没有多言,只道:“叫人给陆淮翊穿衣洗漱。”
“淮翊也要去?”
江婉柔立刻惊得站起来,“他太小了,身子又不好,还是让他安安生生待在府里吧。”
“这是圣旨。”
陆奉打断她,淡道:“放心,淮翊不怯,他见过圣上,圣上还夸了他。”
爱屋及乌,皇帝爱重陆奉,对五岁的陆怀翊也稀罕得紧,只是江婉柔并不知道这些。
一连几个消息把她砸得发懵,她怎么不知道淮翊见过圣上?这么大的事,淮翊不告诉她,陆奉怎么也不知会她一声?
陆奉看着她睁圆的双目,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对我便万分坦诚么,夫人。”
“当然了。”
江婉柔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待夫君之心如日月昭昭,皇天可鉴啊!”
她对陆奉还不好么?白天晚上,府里府外,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满京城能找出几个比她更贤惠的主母?难道要她早晚三柱香给他供起来么!
陆奉被气笑了,挑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我问你,你与我燕好时,可曾有一丝舒爽?”
江婉柔:“……”
此时此刻,她竟不合时宜地觉得,陆奉不愧是干大事的人,这么羞人的话,他说出来竟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面无波澜。
不,还是有的,似乎有那么一丝……恼怒?
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邪风,最近陆奉有些奇怪,江婉柔没多想,她自认是个聪明女人,如今他是她不能得罪的靠山。她放柔了声音,垂眸做含羞状。
“这……夫君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怪不好意思的。”
陆奉冷哼一声。
她继续期期艾艾道:“那滋味儿……不好说,妾说不出来,反正觉得——觉得——”
她抬眸,温柔看向他,“觉得再没有人,能让妾如此快活。”
话本儿里都是这么说的。
起初江婉柔看时觉得话本骗人,后来日子久了,她逐渐琢磨出来,或许问题不在话本上,在陆奉身上。
可她能怎么样呢,她的男人不是寻常人,是大名鼎鼎的禁龙司指挥使!剥皮油炸、凌迟炮烙,听着都让人胆寒。她是亲眼见过他一脚踹死过人的,她那么怕他,即使这两年他脾气变得温和,她也有了底气,她心里还是怕的。
最初她疼得咬被角,怕自己哭出声,后来可能习惯了,竟也觉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至于话本儿上说的那些美好,她从未体会过。
江婉柔还曾可惜过,不过她看得开,哪能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呢,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
江婉柔看着陆奉的脸色,她原本是想讨好他,不知那句话犯了他的忌讳,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直接拂袖而去,看样子气得不轻,走路都跛了。
陆奉平时步履缓慢,如此看起来和平常人一样,加上他平日练刀练剑,体格雄伟,连江婉柔都险些忘了,他还患有腿疾。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她再次喟叹道。她的眼光极好,给陆奉挑的衣裳衬得他威严不失俊美,他那样的身份,武能弯弓搭箭,文能落笔成章,那腿……可惜了。
既然逃不过,江婉柔很快沉静下来准备宫宴。皇帝家宴,几位王妃一定会出席,她不可太盛装,盖过皇家媳妇的风头,又不能太素净,丢了陆奉的脸。大过年的,最好喜庆一点,圣上看着也高兴,对了,把昨日宫中赏赐的金钗戴上……
江婉柔有条不紊地选好衣裳头面,她看着铜镜,对里面的美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待阖上妆奁时,她忽然眸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把耳边的东珠耳珰卸下来,换上了一副银丝红玛瑙耳坠。
第18章 做皇帝的儿子,真好……
在去皇宫的路上,陆奉骑马,江婉柔抱着陆淮翊坐在暖烘烘的马车里,细语叮嘱儿子在宫内如何言、如何行,一举一动皆要谨慎规矩。
“母亲,我知道了。”
陆淮翊脸上红扑扑,从母亲的怀抱里退出来。虽然母亲又香又软,但他已经五岁了,不能再如稚童一样依赖母亲。
江婉柔点他的小脑袋,没好气道:“小没良心的,我是为了谁,啊?你倒好,跟你父亲一起诓骗我。”
她说的是陆淮翊见圣驾的事,儿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她理解。可这么大的事情不该瞒着她啊,江婉柔觉得自己一颗慈母心被伤得七零八落。
陆淮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人小鬼大,瞒着江婉柔的事不止这一件。比如他不喜欢吃肉,把母亲送来的肉羹悄悄倒掉,比如父亲私下带他拉弓,拉得手腕红肿,却骗母亲是睡觉不小心压的。他知道母亲对他好,可父亲说了,他是男儿郎,将来要顶天立地、光大门楣的。
他身子孱弱,更要争气,将来给母亲撑腰。
江婉柔拿他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陆淮翊也机灵,抱着她的腰讨好道:“欸,母亲今天好美啊,比天上的仙子娘娘还要美。”
江婉柔气得发笑,心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她早晨刚把人老子气走,这会儿就报应到自己身上,真是亲儿子呢。
不过陆淮翊虽有讨好奉承之嫌,却也没说错。
江婉柔今天穿了一身瑰红色海棠纹蹙金长裙,上袄的衣襟袖口处用金线绣着暗纹,抬手间闪耀生辉;裙摆处堆叠的海棠花一层又一层,错彩缕金,交织一片,走起路来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