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回忆起昨日的汹涌,江婉柔忍痛道:“算了,日后不必铺了。”
她现在还觉得后背一阵刺痛,她说背疼,陆奉就让她在上头,反正总有个地儿受罪。
……
江婉柔习惯了白日陆奉不在,她在翠珠的服侍下穿好衣裳,简单用了早膳,心绪被府中的琐事占满。
昨日她把如麻的诸事理好了,就等陆奉回来跟他商量,好嘛,一晚上,全胡闹了,没干一点儿正经事。
江婉柔揉着眉心走到桌案前,昨日的宣纸依然被压在压尺下,隔着几步,依稀看到未干的墨痕……等等,她昨日写的,这会儿怎么有墨痕呢?
江婉柔三步并做两步,迅速拿起来,只见她的簪花小楷旁,多了几行不容忽视的大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一看就是陆奉的笔迹。
她已经决定好的,他分毫未动。那些她拿不准主意的,比如府中的账怎么分,他们何时搬迁,走后把中馈交给哪位弟妹,老祖宗那里如何交代……桩桩件件,陆奉简明扼要,每一条都写得很清楚。
江婉柔瞬间安下心。
她松了口气,道:“总算有个章程。”
二爷清高不通俗务,三爷风流归风流,但为人处世比二爷强上不少。江婉柔先前还想,二爷占“长”,三爷勉强占个“能”,不知道公府的爵位花落谁家。陆奉让她把中馈交给二弟妹,看来以后陆国公府,要靠二爷支撑门楣了。
自古以来家业乃嫡长子继承,陆奉重规矩,这样的结果江婉柔并不意外。她只是担忧,在内,周若彤明显不如三弟妹姚金玉行事稳妥;在外,不知道二爷的性子能不能撑得起诺大的公府,陆奉现在还顶着“陆”姓,这么多年的情分,真要遇上事,陆奉绝不会撒手不管。
嗳,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的事,到时候再烦吧。
翠珠见江婉柔面上纷扰,问道:“夫人,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江婉柔把宣纸叠好,不禁莞尔,“小丫头,管得不少。我若真有难处,你能为我解忧?”
“奴婢不能,但主君能啊。”
翠珠一时适应不来新称呼,大剌剌道:“主君说了,若夫人还存疑,便去书房找他。”
江婉柔面露诧异,“他在府中?”
昨日刚封王,江婉柔这个女眷都琐事缠身,她以为陆奉比她更忙。
翠珠道:“早晨佛堂的周姑娘来了一趟,主君去了小佛堂,现在……不晓得回书房没有,奴婢下去问问?”
江婉柔呼吸一窒,小佛堂,刁钻刻薄的婆母,一度是她的噩梦。她当家以来,对佛堂一应吃穿用度不少,却从未踏足半步。
她不喜欢回忆过去的痛苦,如今她的日子平静和乐,几乎把佛堂关着的婆母忘了。
她深呼一口气,问:“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翠珠摇摇头。
江婉柔又问:“他走时,脸上是什么表情?”
翠珠更是一脸茫然,她本就不会察言观色,今日若是金桃在,还能说两句有用的话,翠珠一点儿都指望不上。
江婉柔轻叹口气,起身,“走罢,去小佛堂。”
当年的红花,她终究心里有鬼。一家人即将离府的节骨眼儿,她不希望节外生枝。
江婉柔心里装着事,走得也不快。佛堂在国公府最南的角落,人烟稀少,越往里走越偏僻,石板路上的缝隙里长满了青苔。
庭院幽深寂静,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越清晰,夹杂着呜咽呼嚎。
“凭什么?啊!你凭什么活着,凭什么活下来的是你啊!”
“皇帝儿子的命是命,我的儿子,他也是我的宝啊!”
第69章 陆奉,我很生气!
江婉柔脚步一顿,悄悄使了个眼色,叫翠珠回去。
她提起去裙摆,蹑手蹑脚走到窗边,窗户半开半掩,透过窗台的兰草,隐约看到陆奉宽阔的背影。
他道:“老夫人,慎言。”
婆母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仿佛含着砂砾。
“慎什么言?今日就是他齐震岳亲自到我跟前,我也不怕!”
江婉柔惊得捂住嘴,齐震岳是当今天子的名讳,所有的典籍笔画都得避讳这几个字,婆母疯了不成?
赵老夫人喘着粗气,一字一顿道:“我告诉你,你们姓齐的,永远欠我一条命!”
“你如今威风啊,占了我儿嫡长子的身份,风风光光活了这么多年,现在摇身一变,成王爷了?那我的儿子呢,谁还记得我可怜的孩儿?”
“他最怕疼。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人样都没了!他的小胳膊,小手,我一块又一块,把他捡起来。我拼啊拼,太碎了,我拼不好他啊,啊!”
嘶哑的声音饱含痛苦愤恨,让不知内情的江婉柔心也揪了起来,忽地,一道刀刃的寒光闪过,江婉柔脑中瞬间空白,脚步比理智更快,冲开房门。
“夫君当心——”
陆奉闷哼一声,他握住抵在胸前的刀刃,刀尖已经刺进胸膛,暗红的鲜血汩汩往下流,濡湿了深紫色的蟒袍,
“出去。”
陆奉脸色铁青,对闯进来的江婉
柔道:“柔儿听话,你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