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也没有。”安鱼信把头卷进被窝, 片刻,从鼻腔里闷出了一声。
  “不喜欢听我讲别人吗?”林溪桥也侧过身, 揽上了安鱼信的肩。
  “不是。”安鱼信摇摇头, 被子沙沙一阵响, “其实我很感激小傅姐姐, 她让你大学过得快乐了许多。”
  “但是你过去的生活里没有我, 我在想, 我在你那分量到底有多重。”
  安鱼信静静等着耳畔的回答。她有一瞬间的冲动,如若做不了最重要的人,就勇敢表白做最特别的人, 好过在这翻来覆去和自己日日争斗, 直闹得满腔的话压在胸口沉沉闷闷不得安宁。
  “过去是过去, 人应该看的是未来,不是么?”
  半晌,林溪桥的手动了动,拍拍女孩的肩。
  “话是这么说……”安鱼信不满足于模棱两可的答案,忽地想到了一个经典送命题,于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张口就来:
  “我和傅深掉到水里,你救谁?”
  安鱼信清清楚楚地听见身旁人啧了声:
  “你俩都会游泳,要我一个旱鸭子救,是不是太没良心了点。”
  左冲右突都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安鱼信有点崩溃。她啊了声,气鼓鼓地撒开手,滚到了床边,不动了。
  她想,林老师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吗?
  林老师那么聪明的人,肯定知道,只是故意不说罢了。
  不知是怕自己伤心给自己留面,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她面无表情地坐起来,又跪到林溪桥身边,低下头幽幽开口:“你家有没有小鱼干?”
  长发披散,低头后发尾垂过肩膀挂到了前边,遮住了大半张脸,看着有点吓人。
  “没有诶。”林溪桥啊了声,“怎么啦,不睡觉啦?”
  “你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睡不着。我睡不着,你也不要想睡觉。你家楼下有只猫,我答应给它小鱼干吃,你这没有,我要食言了,你说怎么办吧。”
  安鱼信叽里呱啦说了毫无逻辑的一长串,自知无理,但心里闷着一团火,不略微闹一闹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已做好了被敷衍了事,或是更糟,被置之不理的准备,于是她不待回答,一扭头又准备进被窝,却听见身边被子又沙沙响了几声,床铺摇了摇——
  身边人下床,穿了拖鞋。
  难道林老师受不了她了,要走?
  热血一窝蜂冲上安鱼信的脑袋,安鱼信赶紧蹦到床边,抛开所有面子,抓住眼前人的衣摆就准备开口道歉,却听女人透着笑意的声音飘来:
  “走吧。”
  安鱼信抬头,呆滞又疑惑的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大字:去哪儿。
  林溪桥摸摸她的脑袋:“怎么傻了?不是你说要去喂猫的吗?”
  安鱼信想,大半夜出去喂猫,看起来太傻了。
  回过神的时候,却已经披着衣服站在楼下,手里端着一小碗切好的苹果。
  深夜寂静,巷头巷尾无人,风过树梢,吹落了几片银杏叶。月挂中天,云雾浪荡,给峨眉月罩上了层朦朦胧胧的轻纱。
  “猫呢?”四下不见猫的踪影,安鱼信嘀咕出声。
  “你要睡觉,猫就不要睡觉啦?”林溪桥搭着安鱼信的肩,轻声调笑,“过这么老半天,猫或许老早骂骂咧咧说你食言,把你拉进黑名单了。”
  安鱼信晃着碗里的苹果,不啃声,把碗放进了灌木丛。
  回房后她依旧不困,在床上翻来覆去闹得像只蛆。林溪桥趁着她安静下来的间隙给她掖了掖被子,然后那只掖被子的手就被安鱼信抓住了。
  安鱼信眸子一片清明。
  她转过去,面朝林溪桥,头微微仰起,握着那只手放到了自己胸前:
  “林老师,你还没给出答复呢。”
  “我和小傅姐姐,谁更重要?”
  话至此,性质已经变了。她不再执着于寻求一个答案,只是想听身边人说些好听的话,哪怕是哄哄她也好。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困意袭来,她抱着被子渐渐陷入了酣眠。
  彻底昏迷的那一刻前,耳畔响起一声叹息。
  接着是一句轻轻的:
  “你们不一样。”
  ——
  第二天安鱼信眼皮打架了一个上午,终于在中午抓住机会睡了一整个午休。
  不知是不是大家上周末过得有些过于恣意,物理留的订正作业有一小半人没写。
  物理课上,林溪桥拿出卷子正准备讲评,发现卷子忘拿了,就临时征用了第一排某位同学的卷子,一瞥眼没看着红笔字迹,再一瞥——
  没订正。
  她把卷子还给了那位同学,又向她同桌要卷子,却发现同桌也没订正。
  林溪桥罕见地面含愠色,又有些无可奈何。
  她揉揉眉心:“没订正的,自觉站起来,站到后面听课。”
  听着呜啦啦一片凳子响,她又叹了口气:“订正能花多少时间呢,宝贝们。”
  扫了一圈人群,却见那站起来的人里夹上了一个分外熟悉的影子。
  安鱼信没订正。
  上周的物理卷子安鱼信没错多少,周末又把物理丢开了,想着多学学别的课。一来二去带回去的物理卷子就被压在了书包最深处,上面除了几个大勾和两个小叉,再无其他红笔颜色。
  周寻哇了声,乐得看热闹:“有生之年,看见安姐罚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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