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走了有段路,安鱼信觉得腿有些酸,像是有人顺着她的裤管往里头灌铅。
“我有点累了。”她说。
“我背你?”林溪桥开玩笑似的问。
“我觉得你背不动。”安鱼信摇摇头,“我上大学后,压力一大就吃,胖了好几斤。”
“谁说我背不动?”林溪桥哼了声,挑着眉,“前面刚好有个平台,你让我试试。”
平台上面还有个亭子,作休息之用。安鱼信看到它便走不动道儿,直接窜了进去,垫了张纸巾就坐下了,惬意地发出一声喟叹。
林溪桥看得心头一软,站在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又要拉她起来:“你让我背背看。”
“不要。”安鱼信晃晃脑袋,眯起眼,任性地拒绝了,“我要休息。”
林溪桥于是也在她身边坐下了,问:“走了这么会儿便这么累,平常不运动?”
“是不太动。”安鱼信昂头想了想,想出结论后,转向林溪桥,笑道,“一周内唯一的运动量是体育课。”
“上下课呢?”林溪桥说,“你们校园应该蛮大的。”
“你说对了,校园蛮大的。”安鱼信笑道,“所以当然是骑电动车上学啦。”
林溪桥:……
林溪桥做了个总结:“懒。”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懒。”安鱼信哼了声,“我高中也不怎么动,运动好纯属爹妈给的天赋。不过天赋不用是要被回收的,上大学后我身体素质确实不如从前了,一个体测就给我整得够呛。”
“话说回来,国庆之后又要体测了。”安鱼信笑道,“老天保佑我其他所有项目成绩加起来能够及格,这样我就不用累死累活跑八百米了。”
“什么时候测?”林溪桥问。
安鱼信按开手机,在班群里搜了搜聊天记录:“通知说是10月12号,就是国庆下周周日。”
“周日上午?”
“嗯。”
林溪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低笑了声。安鱼信不明所以,转头看着那人微垂的桃花眼,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林溪桥垂着眼,说,“就是没想到体育全能王安某人竟然会怕一个小小的体测。”
说完这话,她转头看来,眼角的笑意还没有收,眉心舒展,无瑕的脸上散发着被愉悦到了的情愫。
万种风情都挂上了眉梢,堆叠在了眼角,天地间黯然失色,只剩那桃花眼底倒映出了世间万物,染上独属于那人的色彩。
安鱼信被不加掩饰的明媚容颜冲击得愣了半拍,片刻后回过神来,长吁一口气,摆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安某人现在就是个体育废物。”
“我感觉这么说很像说教,我不想这样。”林溪桥漫不经心地叠了个甲,胳膊肘撑在护栏上,手背虚虚抵着脑袋,歪头看她,“但确实该多动动。身体垮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懒。”安鱼信摇摇头,“一点都动不了。”
林溪桥不说话了。
亭子外头的土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落叶,又有一根树枝探头探脑地斜伸进来,叶子黄了一半。安鱼信正没事儿干似的盘着手边的叶子,便听林溪桥说:
“以后我带着你运动,运动到老,包你长命百岁。”
……又是这种听起来好像能够相伴一生的、过于亲近的话。
安鱼信不知怎的有些烦躁。方才蹦极时心底那股找不着门横冲直撞的气又开始蠢蠢欲动,叫嚣着划地盘,揪得心口一缩一缩,有些酸胀。
恰逢此时一阵风过,花果香往她身边飘了飘,和她本身的气味纠缠在了一起。林溪桥就在纠缠着的香气中转过了头,问她:
“好不好。”
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笃定她会答应似的。
不好。
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
风声中,安鱼信闭上了眼:
“你总是谈以后,会给我一种荒谬的错觉。”
“什么错觉?”林溪桥问。
安鱼信抿了抿唇,心一横。
她说:“你也喜欢我的错觉。”
安鱼信说完就合上嘴,不敢再看那人,只是侧头看着风中摇摆着的黄叶,和更远处树梢上一闪而过的小动物。
黄叶落下了一片,相伴而生的还有那破碎的、不甚清晰的“嗯”。
她想,或许是风声有点大,自己没听清。勉强平复下因着那个单音节语气词而狂跳的内心,她又问:
“你说什么?”
等待了许久,却再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了。
——所以方才果然是自己听错了么?
些微的失望一点点上涌,她想着“果然如此,不必有什么过激的情绪”,正欲转过脑袋时,却听得身旁一声沉沉的“闭眼”。
不明所以,但她照做了。然后她感觉自己的下巴被轻轻捏住了,脑袋被掰着转了个方向。
唇上传来了温软的触感,一触即分。
风声中,那绵软的长发轻扫至她耳畔又被拨去了。她听见林溪桥说:
“嗯。”
“我喜欢你。”
声音近在耳畔。
风停了。
心如擂鼓,她睁开眸子,在愈演愈烈的怦然响动中对上了林溪桥招人的桃花眼。
瞳底只有自己。
“小鱼信。”眼前人唇角勾起,尾音带笑,三个字叫得摄人心魂,像是猫妖披星戴月而来,用尾巴尖扫了扫凡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