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怎么了?”陈琦从食堂回来,看叶玉玲脸色不对。
“没什么。”叶玉玲压下情绪,告诉自己要大度,赵晓青每次都表现得习以为常波澜不惊,自己不能藏不住心事。
她问陈琦:“你去看后面的作文了吗?”
陈琦不以为然:“看了我也学不会。”
叶玉玲心理平衡了些,八班前几名就没有不偏科的:“以后你多教我数学,我多教你英语,互相补补。”
“别逗了,你的数学还用我教?”
叶玉玲好奇:“你和赵晓青同桌时,她有没有教过你语文?”
陈琦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初二他和赵晓青差不多同桌了半年,她嫌他吵嫌他闹嫌他老是掏个镜子照照照。
陈琦:“她比你难相处多了。”
“陈琦!”突如其来的厉声让陈琦的心跳短暂停滞,“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是吧!”
陈琦僵住。
赵晓青的脸绷得紧紧的:“姚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陈琦警觉:“你不会是和他说了——”
赵晓青看着他:“怕了?怕就别去。”
“去就去,谁怕谁啊。”
叶玉玲不明白他俩在说什么,但对上赵晓青转向她的眼神,竟有些心虚。赵晓青没理她,昂首挺胸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陈琦在走廊把东窗事发的后果快速过了遍,尽管他一再嘴硬自己没作弊,但赵晓青的指责有理有据,就算他只是送纸条没收纸条,但一开始他就是奔着对答案去的,“作案”动机依旧成立。
他犹犹豫豫慢慢吞吞,在办公室门口喊了声“报告”,迎接他的是姚章龙年轻严厉的目光。
“你这些全部没写。”姚章龙把他的空白作业翻给他看,“整个暑假都在玩?”
陈琦没反应过来。
姚章龙:“这次开学测验,你除了数学分数能看,其他哪门比得过赵晓青。”
陈琦顶嘴:“我才不跟她比。”
“那你要跟谁比?”
“我不比。”陈琦觉得比来比去烦得很,“赵晓青这次也退步了?”
“没有,刚才是胡老师找她说作文竞赛的事。”
“哦。”
“你不能因为一次考好就骄傲自满,就这忽上忽下的表现怎么叫人放心。”姚章龙把他当成考一中的苗子,“务必把你学数学的那股劲保持住,陈琦,时间真的不多了。”
陈琦不能说自己学数学其实没花多少劲,为了早点解脱只能讷讷点头。叶玉玲等他回来,担心赵晓青说了对他们不利的事,陈琦摇头:“跟那没关系。”
“真的?”
“嗯。”陈琦以为叶玉玲也担心赵晓青秋后算账,“她那天应该没看见你捡纸条,不然不会只针对我。我昨晚没睡足,再趴会儿,老师来了叫我。”
“行,我叫你。”叶玉玲软软糯糯地答应一声,陈琦的心顿时变得松软。看来王思齐说得对,班花温柔可亲不会举报,能当她同桌的人的确有福气。
充实的开学第一周结束,赵晓青放学回家先洗衣服,再去收拾屋子。母亲张萍在来料加工点干完活,还要转战饭店打第二份工,赵晓青知道她回不来,自己煮了一碗榨菜鸡蛋面,吃饱后就去房间做题。
其实初中学的东西就那么点,这学期把新课上完,剩下半年多就是不断复习不断“炒冷饭”。数学是她的短板,她逼着自己做了半小时,出门看见同院的老爷爷在扫地。
赵晓青不喜欢傍晚,傍晚是收束,是被人过掉的一天,正如一片凋零而翩然落地的枯叶。相比之下,她喜欢清晨,或许因为名字里有个“晓”字,或许因为晓是天亮,是明,是使人知,所以她更爱旭日劈破云层——那是一天之始,是暗夜过后被按下的琴键,流淌出或轻或重的鲜活的乐声。
然而,此时此刻,夕阳把老爷爷的白背心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难得地,赵晓青觉得傍晚也很美。
张萍直到深夜才回家。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赵晓青还没睡。
“妈。”
“看电视呢?”
“嗯。”赵晓青关掉风扇,出去给母亲拿冰箱里的绿豆汤。
张萍欣慰而满足地接过:“我留给你,你又留给我。”
“你比我更累嘛。”
赵晓青跟母亲说起开学测验,说起九月的运动会:“妈,我想报名长跑。”
张萍意外:“可你不喜欢跑步。”
“不喜欢的也要做好,体育中考30分,明年五月就测了,我们学校规定报的项目是长跑、垫排球、乒乓球对墙打,女生800米满分是3分24秒,我现在还跑不进去。”
张萍摸摸她的马尾:“不是一开始跑就要满分的。”
“不是一开始。我们从上学期就要求每天晨跑,而且大课间也要集体拉练,我计过时,我的水平还不够。”
张萍知道女儿凡事都要提前准备,鼓励她说:“行,你想报名就报,但不要太看重成绩,要是班里有长跑很厉害的女生,你也不要去抢,因为运动会是要给班里争分数争荣誉的,知道吗?”
也是被母亲一点,赵晓青才意识到企图用比赛刺激自己练习的动机是多么直白功利,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希望到时不要有人来和她争这个名额。
事实上,这个名额压根没人想和她争,运动会一年一届,不用上课不用考试,可以光明正大地买零食侃大山,除了有体育特长的,其他学生更愿意看别人戴号码牌,而不是自己被迫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