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瞬间之间的动作过后,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谢安青逼视着陈礼:“为什么不说话?”
陈礼笔直地站着,手背迅速开始发麻发胀——眼前这个谢安青她前所未见,对她的失控感正在极速蔓延,她过去那些经验在此刻全无用处,她的从容开始归零。
“不知道说什么。”陈礼说。
谢安青:“但知道怎么做?”
陈礼:“我做了什么?”
本能的反问在谢安青听起来是绝对坦荡且无辜的疑问,衬托得好像她才是那个步步紧逼,无取闹的人。
一刹那,谢安青几乎气笑,握着陈礼的手控制不住用力。
陈礼整个手都麻了,手腕一阵一阵跳着疼,谢安青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尖锐生硬的对峙持续发展。
蔓延到屋檐,麻雀都怔愣不动的时候,隔壁院里传来谢筠的声音:“我找你小姨说点事,你给我安安分分坐这儿写作业,敢跑一步,我就敢打断你一条腿。”
谢槐夏:“好的妈,从现在起我就是钉子钉在这张板凳上了。”
谢筠没忍住笑了声,快步往出走。
步子由近及远,转了个方向,开始靠近。
即将走过围墙,转入大门那秒,谢安青凑在陈礼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陈礼,别把人都当傻子,也别非要装成瞎子。”
第14章 别乱动。
话落松手。
谢筠恰好转进来,看到两人不像在面对面谈话,但又离得很近的画面。
谢筠步子顿了一下,本能将视线聚焦到关系更近的谢安青身上——她侧身站着,看不清表情,但基于对“发小”两个字的了解,谢筠断定她现在情绪不是很好。
谢筠蹙眉。
谢安青都多少年没发过脾气了,就是刚开始接触村部工作,被有些不解不配合的人诋毁辱骂,嫌她事儿多的时候,她都没见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今天是怎么了?
至于旁边的陈礼,表情镇定无波,手腕……
红了一整圈。
也许是疼的,有几下,她控制不住在抖。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奇怪。
谢筠目光微沉,不露声色地攥紧手机往进走:“怎么站这儿?”
谢安青收拾好呼吸转身,一切平静如常:“刚从黄老师那儿回来,没来得及进去。找我有事儿?”
“有点。”谢筠微微颔首,“陈小姐。”
陈礼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说:“你们聊,我先上去了。”
谢筠:“好。”
谢筠目送陈礼进屋,确定脚步声消失不见后,压低声问:“你们俩刚在干嘛?”
“没干嘛。”谢安青走了几步,拉开石榴树下的椅子坐着,“找我什么事?”
这态度明显是不想多说。
谢筠心里的疑问顿时更深,但也只是深看谢安青一眼,没有追问。她不是那种谁逼一逼,或者求一求就会心软的人。
谢筠在谢安青对面坐下,直入正题:“督察组的人明天过来。”
谢安青:“来干什么?”
谢筠:“核实医保覆盖率,顺便督促党建信用村的工作开展。”
谢安青:“开始推广了?”
谢筠:“嗯。上次去镇上开会,冯镇长说上面要求赶在十月开会之前,完成党建信用村信息采集率95%以上。”
谢安青:“开玩笑?现在是盛夏,是汛期,马上到主汛期,工作重心不放在防火防汛防溺水上,全跑出去采集家庭信息?”
谢筠:“有考核,分扣多了,道路硬化指标就更难等到。”
谢安青面无表情地靠着,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昨晚梦里的画面在她脑子里复现。
今年春收,她每天一有时间就在找人找关系,都已经把客商定好了,却忽然遇到冰雹,水果被砸下去大半,蔬菜能挑出来不到两成,客商觉得来一趟不划算,加上下雨之后路难走,就反悔了。最后是她找遍了镇里、县里的零售点,给人送礼,弯腰请客,才勉强把东西卖出去的。
贱卖的东西能有几个钱。
秋收要是再赶不上,今年一整年就算是白费了。
所以她不想浪费任何一秒的时间,可考核如果垫底,道路硬化不了,这种有东西也卖不出去的困境只会一年接一年,永远结束不了。
“知道了。”谢安青说:“明天我安排。”
谢筠看着谢安青欲言又止,想让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话在嘴边咬了半晌,只是伸手把她从椅背里拉起来,说:“刚下过雨,别往椅子里靠。”
谢安青前院的桌椅都是木质的,在雨里一泡全是潮气。谢筠只是坐了个边就能感觉到,何况谢安青整个人靠在里面。
谢安青淡淡“嗯”了声,顺势起身走到自行车边说:“晚饭你做,我去堤上转一圈。”
没亲眼看到水位,她还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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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北窗边,陈礼靠坐在沙发上,看着裙摆那片蓝色颜料一动不动。
颜料是谢安青和卢俞下五子棋期间,她临时回来补东墙那幅墙绘时不小心沾上的。
起初画那幅画的时候,她就不确定谢安青看见会是什么反应,那是否将谢安青画进去,就更有待斟酌。
最终确定画,是陈礼给自己下的一次赌注。
她以为多数人会将专属、特别、独一无二等词汇延伸出来的情景视为惊喜,却忘了这种惊喜存在的本质是两情相悦,而对厌恶的,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是更加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