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谢安青随手把树叶放在旁边的三屉桌上,压住浴巾擦了两下,撸到脖颈里,说:“叶子选对才能吹响。”
陈礼挑眉,视线本能往三屉桌上看。老的嫩的,圆的扁的,光滑柔韧的,粗糙易断的,她这一晚上也是千挑万选了的,尤其是在廊下扯的那片,和谢安青放在桌上这片……
如出一辙。
也可能榕树叶都长这样。
陈礼曲起手指,抵了一下鼻尖,视线回到谢安青身上:“怎么选,谢书记教一教?”
谢安青还穿着临时换的那身衣服,但衣摆没扎,领口的扣子没扣,头发上的水持续不断滴下来,把她脖颈、锁骨打湿了一片。
水在月下会反光。
陈礼不用留神就能看到她转头时,持续拉动的颈部线条。
可能洗澡水水温高,她脖子是红的。
“改天吧,困了。”谢安青说。
陈礼无所谓地挑挑眉,闲聊着问:“笛子吹出来是什么效果?”
谢安青想了想,头后仰抵着墙壁:“更像水。”
话落,一滴水从她脖颈里滚落。
陈礼肩抵压了一下门框,视线下移,觉得不用解释了,她好像看懂了——水更流畅,更润。
但得是淌在河里的,凉,而不是挂在脖子里。
脖子里的水,温度最起码接近体温,不衬这支曲子。
陈礼垂眼直起身体,道:“晚安。”
很陌生的两个字,不止对陈礼,就是对熟得不能再熟的谢筠和谢槐夏,谢安青都没说过。她舌尖在口腔里卷了一下,抓着浴巾说:“晚安。”
谢安青起身往自己房门口走,手握住门把时,斜后方传来一声细微的“吱”。
陈礼也在关门。
谢安青从喉咙里找出一句早该说的话,在嘴里咬了咬,说:“谢谢。”
陈礼一下没明白:“什么?”
谢安青回身:“秋收。”
陈礼很快笑了声,说:“熟人,一句话的事,不用付报酬,也不会欠人情,谢书记不必放在心上。”
陈礼说得满不在乎。
谢安青模模糊糊想到过的一个问题却去而复返:她和沈蔷要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让她用心到那种程度?
谢安青盯看着门把上的手。
陈礼的声音突如其来:“下午你问我要跟她走吗是什么意思?我跟谁走?”
这个问题刚刚好能对应上谢安青脑子里去而复返的疑问,她被敦促着,说:“沈小姐。”
陈礼:“嗯?”
和沈蔷有什么关系?她是w的人,她临时借来用用而已。
谢安青说:“有人说你们谈恋爱了,你要跟她一起走。”
陈礼:“???”
造谣也不能这么离谱吧,她看起来是有多……
嗯,她看起来是很滥情,所以有人轻而易举就相信了,才会在她后退的时候往前走。
是这样吧?
原来会急。
因为急了,总是拧巴的态度才被迫变得清楚。
陈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笑还是不笑,她的名声是不怎么好,但,陈礼拉开一点门,嗓音比月色清楚:“没谈,也没打算跟谁走。谢安青,你是不是忘了?我说我不会走。”
还说不会继续对她怎么样。
直到进房间关上门,谢安青耳边还在回放这句话。她反手抓着门把靠在门上想:离开谢筠家之前,她补在“放心吧”后面那句话应该没错。
“陈礼一开始的确对我有兴趣,但你知道,我只想安安分分待在这里,做我该做的,不想和谁扯上多余的关系。以后她只是陈礼,摄影师陈礼。”
谢安青在2021年丰收的这一天告诉自己,告诉朋友,陈礼已经对她没有兴趣了,她们大可以放心地继续相处。
这是真的。
陈礼的确在下定决心留下那秒,收回了对谢安青所有的打算和目的。
但谢安青没猜到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陈礼,喜欢得都已经被她用“新鲜、有趣,或者,一段时间的忄生冲动”这些激烈,带有羞辱意味的词甩了,还执意放下尊严,犯贱地说,“陈礼,要不我给你跪下吧。”
她那时候的脑子空空如也,只记得村里有对吵了一辈子,最后还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老夫妻。有次他们闹离婚,很轻易就用这种方式和好了。
她就也想试一试,只换陈礼变本加厉。
第27章 谢安青,你有时候真的可……
隔天早饭, 谢安青家后院围满了人,这是“三下乡”大学生们真正的最后一餐,吃完就走。
谢安青一路送他们到村部, 那里有车在等,还有没到上班时间就已经排起长队,等着核对银行卡号的村民。
队伍弯折往复,几乎把村部的空地占满。
看到大学生们上车,大家默契地冲他们挥手目送,像是一场特意赶来的送别。
谢槐夏说自己太小了, 眼皮还没长厚, 用力把头埋在谢安青肚子上说:“小姨,你快摸我的头,我要哭了,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