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那时候……
“嗡,嗡——”
手机猝不及防地震了几声。
陈礼被打断,不舒服地闭了闭眼睛, 伸手取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是经纪人发来的微信。
【老薛说有些素材的质量很差,还不如几十年前的老电影。】
【想成品好看,肯定要先修复素材。】
【修复需要时间,你给的这点不可能。】
【或者你想想别的办法,现在立刻马上想,否则我撂挑子不干。】
陈礼醉酒后的思绪根本集中不起来,越想脑子越空,她烦躁把头发拨到后面,看见了身侧空空如也的床铺。凌乱不堪,还有手抓出来的褶痕和牙咬出来的齿印。
陈礼看着,思绪猝不及防接续上。
那时候谢安青哭得嗓子都哑了,她怕她没有经验,加上情绪起伏太大,会不可不免地在身体冷下去之后,陷入空虚空茫带来的负面状态里,不知道怎么调整处,留下心里阴影。她就想去抱她,安抚她,让她踏踏实实地从缥缈云端落回到实处。
可只是轻轻碰一下她的肩膀,她就抖着抓紧了手。
手里是她的脚腕。
“陈礼——”
又低又哑,纤弱发软的声音。
又乱又散,通红潮湿的眼睛。
陈礼还没有平复的神经一瞬之间拉扯到了极限,她喉咙里咽了咽,说:“再叫一声。”
谢安青出声不是为了叫她的名字。
陈礼俯身拨她紧闭的嘴唇,答应她:“再叫一聲,我就不繼tຊ續了。”
谢安青黑长的睫毛在夕阳里轻颤,红光热烘烘的,撩过她的嘴唇:“陈礼。”
陈礼“嗯”了声,還靠在謝安青膝邊的纖腰輕擡,肘彎勾起她那條腿,輕車熟路貼上去,後面全在食言。她一只手扶也是推著謝安青的膝蓋,不讓她躲,一只手輕揉著她每一秒都好像要承受不住的腰腹,從她居住的溪澗向自己的山谷引流,漫長又激烈的過程,謝安青急喘著咬緊床單,握緊能夠到唯一和她有關的東西——她的腳腕——不斷示意求饒,而她被酒精灼燒,忘了謝安青會躺在自己床上的原因,忘了自己帶她回來的目的,只是持續不斷貪戀生上的快樂,满足自己的私心,之后呢?
陈礼头疼欲裂,无力思考,她快速看了眼脚腕上隐隐约约的手印,把自己扔回床上,手臂搭着眼睛屏蔽一切。
视觉上是屏蔽了,听觉呢?触觉呢?遗留的感觉呢?
陈礼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弹向,嗡,嗡,嗡,她心浮气躁地用力咬了一下牙根,赤身赤脚拉开房门去找谢安青。
她并不知道这一找会发生什么,该说什么,可一间房子两个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会有撞见的时候,与其被突如其来会面打得措手不及,不如……
谢安青房间是空的。
陈礼狂飙的思绪骤然定格,握着门把站了好几秒,才快步折回去穿衣服,她来不及化妆打扮,随手把头发拨弄顺了,就勾着鞋子往南面的窗边走。
没人。
北边走廊。
没人。
屋后河边。
没人。
厨房卫生间。
没人。
打语音打视频。
没人。
哪儿都没人。
陈礼攥着手机站在榕树下,脸色越来越沉。
她确定谢安青是情愿和自己发生关系的,否则最后那段时间,她明摆着在欺负她的时候,她为什么只是咬住床单发抖忍耐,不是厌恶地推开她马上结束?哭出来之后,她的身体、心已经开始变轻,变亮,变健康了,没必要再反过来满足她的需求。
可她这么做了。
所以她确定今天这一下午,谢安青很轻松很快乐。
但不确定这种短期极致的快乐在她心里缓存了多少。
会不会,什么都没留下?
或者不止是什么都没留下,还加重了她的矛盾,所以她躲起来了,现在正像麦草垛旁说的,很难受,觉得自己很恶心?
陈礼胡乱解了两颗扣子,心烦意乱。
隔壁只有谢槐夏在背诗,看到她来,小身板一扭看都不看她一眼。
“谢槐夏,你小姨呢?”陈礼按捺着语气问。
谢槐夏脑袋顶着柱子,声音闷闷的:“不是被阿姨你拉走了吗?”
她都不知道,傻傻地在妍丽老师家一直等。
等得花儿都谢了,才有人跟她说,她小姨早早就被阿姨拉走了。
她就难过了一会儿,真的就一会儿,她交朋友,她小姨都没说什么,她小姨交朋友,她肯定也不能吃醋的呀。
她就是有点担心小姨还在难过。
小姨难过都不跟她讲。
人家说小姨的奶奶很早就没了,小姨都不跟她讲,还给她做小猪脸的奶油馒头哄她开心。
谢槐夏越想越伤心,抽抽搭搭地扭过来问陈礼:“阿姨,我小姨哭没哭?”
陈礼张口欲言,话到嘴边突然不知道怎么跟谢槐夏解释。
谢槐夏情绪走得快,没等陈礼组织好语言就拉住她的手说:“你跟小姨讲啊,我最爱她,你让她不要难过了,我会一直爱她,一直一直爱她,你一定记得跟小姨讲啊。”